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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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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她也想过与娘家一刀两断,每每下不了决心,事情一直托着,委屈慢慢积攒,越来越多。

崔沅绾想反驳晏绥几句,抬头看他这般坚定模样,叹了口气,不再开口解释。这样也好,伺候晏绥不比伺候爹娘省心?何况晏绥还知道讨好她,关切她的感受。爹娘只会吸她的血,嫌不够。

王氏怔着,觉着自个儿气血逆流,眼前发黑,喉中堵着一块大铅石,狼狈吞咽一下,才缓了过来。

“女婿嘴利,我说不过你。”王氏摆摆手示弱,“不过这事还是叫二姐做决定罢。娘家再怎么不好,也是个归宿。不比夫家叫人觉着暖心么?”

晏绥自然说不是,“新妇的姑舅可不会叫她掏心掏肺地伺候。原先家里有一群碍事的姨娘,后来都埋在了乱葬岗里。我娘常不清醒,是外人口里的,半疯半傻的人。就算不清醒,也知道把好物件给新妇。我爹不管内宅的事,却把俸禄都补贴家用。胞弟虽无所事事,可也对家里的嫂嫂珍重得紧,不敢仗着小叔子身份,就压人一头。”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我家情况虽算不上顶好,可从未亏待过新妇。倒是娘家,常要求新妇补贴娘家,贪婪无度。明明是畸形关系,明明是娘家对她不起,却装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究竟两家谁是罪人,丈母心里清楚。”

晏绥步步紧逼,蔑了崔发一道,缓声道:“丈人心里也清楚,只是装看不见,只要看不见,就没这一桩桩事,对么?”

崔发忙打圆场,说哪有,哪有。他敢忤逆晏绥的话,怎么可能!政事堂的凳子还没坐热,怎会因家事丢了乌纱帽!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崔发指着王氏,恨铁不成钢。见王氏还想辩解几句,赶忙给她递眼色。

“慎庭你别介意。你丈母没读过书,说话不过脑,只是直肠子,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为了息晏绥的怒火,崔发口不择言,竟把王氏比成了狗!

难堪的场面被崔沅绾一声轻笑打破。她倒跟局外人一样,站在一旁,冷眼看晏绥与爹娘斗上几回合。

她对娘下不去狠手,也无心多管爹爹那□□子里的恶心事。晏绥给她出气,看爹娘吃瘪,也算是圆了她打爹娘脸的梦。

“客人来访,娘不叫人做一桌好吃的招待么?”崔沅绾说道。

崔发忙顺着台阶下,道:“都别傻站着了,外面天冷,屋里暖和,饭菜准备齐全,亏待自家也不能亏待客人。”

话音刚落便见晏绥面色一冷,崔发心里抱怨,这次可是女儿自称客人的。人家说是客,那就是客。

这是在告诉王氏,要摆清位置,亏待谁都不能亏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席间,崔沅绾起身,说蓦地想起闺房里还有几件东西没拿走。趁着吃饱说闲话时,抽空往后院去一趟。

门扉半开,外面下着小雪。这是今冬第一场雪。女使见状,上前给她撑伞。崔沅绾说不用,来的时候披了斗篷,不至于染寒。

一路上遇见不少赏雪嬉闹的女使,见了她都如恍如隔世一般。王氏虐女的事早在府里传开了来,眼下谁都心疼二娘子。崔沅绾被她们盯着脸热,随意拉开一位,问慕哥儿在哪里。

“慕哥儿病好后,就被家主给送到了学堂去。家主说慕哥儿总爱生事,读书不用功,干脆送到了学堂吃住,过年才能回来呢。”

女使见崔沅绾不再发话,欠身退下。心疼归心疼,可也没人把她放在眼里。毕竟崔沅绾不常在府里,威严也慢慢消退,没几个还记着她的好,听她的话呢。

后院依旧是那般光景,仆从见她走来,脸色微变。一问才知,原来闺房被王氏当成了杂物间,屋里搁着的都是她用不上的物件。

难怪她欠身要走时,王氏欲想阻拦呢。不过碍着晏绥的面,支支吾吾,叫她快去快回。

崔沅绾要取的物件是几个记事的小簿子。她从小就爱掂笔头,遇上什么事,都要记在小簿子上。

眼下要找,也是想看看,当年大姐走的前后时候,她都在簿子里记着什么事,兴许能找到查事的线索。

本没抱多大的希望,事实也正如此,幼时字迹歪曲,记的都是流水账。

四本小簿子攥在手里,手紧张地出了汗。身子一动,一本小簿子便砸在了脚边一个蒙尘的小柜子上。

崔沅绾叹着倒霉,蹲下身来捡起簿子,猛地抬头,看到柜子上刻着一行字。

作者有话说:

今天准备修修前文,会汇报进度,除更新时间,其余时间显示更新,皆在修文捉虫,想看就看,不想看不必在意。

第74章 七十四:滔滔

“景宣十一年冬十一月记事。”

简短的语句叫崔沅绾心里一颤。这个时间点实在叫人难忘, 正是她大姐出事前后。

柜子蒙着厚厚一层尘土,轻轻一吹,一场沙尘暴袭来。崔沅绾赶忙掏出帕子掩面往后躲。

心里好奇难耐, 可这是她娘的物件。娘不点头,她岂能随意上手摆弄?

约莫是先前王氏的行径叫崔沅绾的心寒得紧, 崔沅绾犹豫再三,又蹲下身,柜子没上锁, 手一拂,柜门就朝两边敞开着。

娘不经她许可, 擅自把破旧物件搬到她屋里,如此也算扯平了。她是嫁做人妇,可不是死了, 纵使平日不常回娘家, 可娘家总要留屋给她,应回门之需。

柜门里面摆着一托盘, 托盘上有用羊毛绒仔细包裹起来的小簿子。细细想来,这在簿子上记事的习惯, 定是娘俩间心照不宣的传承。

既然把这簿子搁她屋里了,想也是用不着的老物件。崔沅绾动作轻缓, 把小簿子捧在手心上, 慢慢掀开——

簿子被王氏撕过几页, 剩的只有半个小指那么厚。从前翻到后, 每页都被王氏写得满满当当,黄纸黑字, 翻来覆去, 无非就是两句话。

“老天无眼!”

“孩儿命苦, 为甚世道如此不公!”

王氏大字不认几个,第一页,写得歪歪扭扭,不像是端端正正的字,像是活虾乱舞。越写越顺,最后一页,行云流水,天仙狂醉,不看内容,兴许会叫人觉着是书法大家的名作一般。

满簿尽是这两句怨气冲天的话,撕口不齐,能猜出是人极其气愤时一把拽着簿页撕裂的。

怒火三丈的人泄愤虽如溃堤洪水,叫人生惧。可正因气得紧,做事才不讲究细节,就连留下了只言片语都不知。

第三十二页,是两种字体的分割线。这页开始有撕的痕迹,而一片锯齿状碎片上,留下了一个字。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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