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2 / 2)
她与所有人都不同。在娘家过得憋屈,可娘家所得荣耀十有八||九都是由她带来的。她勾勾手,郎婿就为她折腰。夫家的荣耀,一半归晏老,一半归晏绥。晏老疼孙子,故而也可以说,夫家被晏绥拿捏在手。
人外有人,天下面是官家,官家下面是三相。
崔沅绾的地位,仅次于官家。
夏夫人心思大动,终于舍得开口,把当年的情况说出来。
她目睹了崔家大姐从一个充满活力的小丫头到一个夭折小孩的全过程。
而现在,她要把这残忍的事实说出来。
*
前堂。
旧党与新党间的斗争从未舍得停止。
兆相回家陪夫人赏雪,除他之外,几位跟随者都成了夏府的宾客。夏昌领着几位儿子与林家兄弟,走到晏绥等人面前,敬他们酒。
“学士可知,方才府里几面墙窜进几只碍眼的小老鼠,在府里大摇大摆地跑,被仆从给踩死了。看似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之景,却总有东西待在阴暗处潜伏,真是叫人心烦。”夏昌说着,给晏绥倒了盏酒。
夏昌给汉子备的是烈酒,酒后见人品,这会儿早有几个酒量浅的醉倒在地,说着胡话。一看,竟都是新党里面的人。
晏绥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看来长史家的墙要好好加固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想清除这些老鼠,与其等他们来后一网打尽,不如提早多个心眼,防患于未然。”
两位高官相见,不是在谈论国家大事,反而说墙不稳固,老鼠升天的滑稽话,当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林二哥拉着林之培走远,一面跟他抱怨,“大哥,你还是不要做官了。你看看这两位脑子都锈成甚么鬼样子了,说的面登不上台面!”
林之培笑笑,继续给好友倒酒。
方才府里书房外逮到几位欲想偷窃的死士,穿着打铁汉子的臭衣裳,一瞧便是做过伪装。书房那边树多,瞧起来与天黑一般。趁着人少,死士落地,却正巧被暗中潜伏的仆从给抓个现行。
老鼠便是那几位不知好歹的死士,至于背后主子是谁,一想就知。
晏绥派小卒来打探,故意制造动静,打草惊蛇,是在试探府里的情况。
这些事林之培再清楚不过,夏昌也心知肚明。这次生辰宴明面是给夏夫人庆生,实则是两党试探争斗。
若再有一方闹出动静,他们的计划就要提前落实了。
酉时天黑了下来,宴席方拉开帷幕。
这宴布置得别样,已婚男女共坐一桌,未婚男女分做两堂,中设长屏风隔开。这样一来,到场的宾客都被拢聚在一间大屋里。
夏昌夫妇坐在主位,声音传满大屋,所有宾客都听得清楚。
屋里四方放着火炉,炭火烧得劈啪作响。怕宾客觉着冷,宅老把火拱得更旺。
菜肴可口,美酒香醇,用的是象牙玉筷,摆的是金盏银盏,这样奢华的布置,纵是在宫里也不常见。
福灵虽未婚嫁,可身份尊贵,于是落座在主位旁边。扫视一圈,在泱泱人群里看到了与林之培坐一桌的县主。
“嘁,只是定下婚期而已。眼下还是黄花闺女,就跟他坐到了一起。林之培也是脸大,故作深情地给人家小娘子夹菜,也不嫌臊得慌。”
眼眸再一转,就瞥到了崔沅绾与晏绥那桌,这桌正对她,就在她的前面。
晏绥也给崔沅绾夹着菜。只是崔沅绾瞧起来无精打采的,菜碟里的食物堆成了小山,也不见她动筷子尝一口。蓦地指着桌上的清蒸虾,叫晏绥给她剥。
“噫,这两人更是腻歪。大庭广众之下你侬我侬,看得我脸红。”
虽是这样说着,可福灵的眼还是留在了那一只只被麻利剥好的虾身上。
虾蟹味美,剥虾剥蟹却是在难为人。宾客齐聚一堂,吃的不仅是菜肴,还是礼节。剥虾时手上难免沾染汁水,让人看了觉着不雅观。宾客身后有众多仆从伺候,洗手转个身就是。就算如此,堂里也只有崔沅绾这桌动了虾蟹。
晏绥并不在意这些,一口气把桌上的虾蟹都剥个完整,起身洗干净手,又坐到崔沅绾身边,静静看着她细嚼慢咽。
福灵心里冒酸水。她自然想叫崔沅绾过得幸福,有人疼比自个儿受苦强得多。可看见人家的虾光身子躺在碟里,也想叫人来给她剥。
她又没这么好的郎婿,再想吃虾,也只能作罢。
福灵眼神很快又转到兆革身上,两人遥遥相望,谁都不没动脚。
她的唏嘘不自觉被兆革牵扯,哪里还顾得上崔沅绾这边的光景。
崔沅绾咽着美食,味同嚼蜡。
“分开时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个时辰,就成这萎靡不振的模样了?”晏绥支手问道。
“啊……”
崔沅绾张张口,心里有千万句话要跟晏绥说。
她想告诉他,她的心被所谓真相给击碎,心每跳动一次,头就疼得受不了。
她知道真相,那晏绥应该也清楚个中是非了罢。
“我没事。”崔沅绾对他笑笑。
特意把语气放得轻柔,特意做出深情样,眼里晃着晏绥的身影。
可晏绥一眼就看破了她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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