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 二更君 横渠四句,公事私情(1 / 2)
杨仪吃惊不小,忙问那将军是何人。
江公公道:“我也问那个人,他说这件事在威远那边儿还压着不肯叫传开呢,所以具体消息不知,总说是个厉害人物。”
俞星臣诧异:“为什么不肯叫传?”
江太监道:“说是威远那边官员的意思,我猜测……这多半是当官儿的怕丢了颜面,影响士气之类。”
杨仪立刻就要想赶路,俞星臣劝住:“何必着急,你细想想这里的气候,跟京内不同,如今启程,距离下面的卫城至少两个时辰的路,天寒夜黑,之前又赶了长路,别说人,就算是马匹也禁受不住。”
杨仪听他一说,勉强把心思按下,江太监道:“大人别急,我立刻再去探听。”
眼见天黑,越发冷了,呼出的气都好像能瞬间凝固成雾。
店家准备了饭菜,热腾腾的一盆白菜炖肉锅子放在桌子中间,骨碌碌地冒着热气。
北地的风味跟中原自然也是不同,可见如此粗犷,仍叫人咋舌。
隔壁胡太医用筷子插住锅子里的一块肉,说道:“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吃东西的?”
张太医笑道:“入乡随俗吧。毕竟比不得中原之地的繁华,不过这儿还算好的呢,我想等真的到了定北城左近,只怕越发不知怎样。”
胡太医啃了一口那肉,被涂了满嘴的油,他觉着自己被噎着了,赶紧放下:“我可消受不起。”
张太医却淡定地吞了一块,嚼着道:“你瞧瞧外头,这天色阴阴,保不准会下雪,所以他们这里才弄的这样大肉大菜的,不多吃点儿大油之物,如何御寒?闭着眼吃些吧。”
胡太医舀了些汤喝了,热乎乎下肚,倒是觉着受用。
当天晚上,便在这客栈里歇着。小甘伺候着杨仪泡了脚,又用汤婆子把被褥暖了,将炭炉放在室内地上。
她知道杨仪必会为薛放担心,便守在床边,说些宽慰的话。
杨仪向里靠了靠,道:“你别在这里蹲着了,赶紧上来,咱们两个挤在一起睡,还能暖和些。”
小甘也忙钻了上去,她的身子比杨仪的可暖多了,像是个小炭炉。
杨仪摸摸她的身上:“你比那汤婆子还热乎呢。”
手指所及,暖暖软软的,又不禁羡慕她的珠圆玉润。
小甘忍着痒痒,笑了会儿,又故意提起京城里众人的情形,免得杨仪只想薛放。
说了半晌,只听到外头的风声更响起来,厚厚的窗纸发出吁吁的响动,时不时还夹杂着啪啪的声音。
这客栈并非那种京内那种昂贵讲究的地方,自然简陋,不知哪里隐隐透风,吹的桌上的烛光时而摇曳。
正在此刻,外头有人敲门。
小甘赶忙爬起来:“一定是江公公。”
“外头冷。”杨仪忙道:“披我那件大毛的。”
小甘便拿了那件大氅裹住,过去开门,果真是江太监。
江太监扫了扫头上的雪花,笑说道:“下雪了!我怕永安侯受冻,要不要叫他们再送一个炭炉进来?”
小甘惊讶,回头笑看了眼杨仪,道:“怪道方才听着窗上声音不对,不用再加了,方才姑娘说了,热气太盛反而不好。公公也早点歇着吧。”
江太监道:“不忙,我盯着他们把燕窝粥熬好了再说。”
虽然是出了京,饮食之上自然不像是在侯府那么便利,但是江太监身边却仍是带着些人参,燕窝,鱼胶,虫草……等各色适宜杨仪的补品。
至少每天都要让她喝上一碗燕窝粥,毕竟这长途跋涉的,再不紧着补益,那可不妙。
江太监又小声叮嘱道:“你跟永安侯说着话,一会儿就好了,好歹喝了再睡。”
吩咐了小甘后,他便转身走开。
江公公的房间就在杨仪的身畔,隔着他,便是俞星臣的房,再往下才是胡太医等人,侍卫们有的在一楼,有的于别的客栈落脚。
江太监发现俞星臣的房间也还亮着灯,他便走了过去。
才到门口站了站,房门便被打开,灵枢问道:“公公有什么事吗?”
江公公知道他耳目过人,便道:“我看着俞大人房间有灯光,知道没睡,最近我看大人的脸色也不佳,没什么事吧?”
灵枢道:“您放心,没有大碍,只是一时也不适应这北地的冷。”
江太监咋舌:“谁说不是呢,简直恨不得把眼睛鼻子都捂住了,时候一长,怕还给冻掉了呢。”说笑地提了这句,又皱眉:“可还不到武威,就已经这样,难道武威比这里还要冷?真是难以想象。早知如此,怎么也要劝着大人别来才好。”
灵枢黯然:“谁说不是呢?”
江太监指的自然是杨仪,听灵枢如此答应,他一愣之下,笑道:“你是为了俞大人担心了?”
灵枢往后看了眼:“不,不是。公公不必多心。”
江太监打了个哈欠:“既然这样我不打扰了。快劝着大人歇息吧,明儿还要早起赶路。这天冷的这样,早上起床简直是酷刑。”
嘀咕着,他下楼去了,正赶上姜斯带人巡逻了一遍,正进门上楼,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搓着手掌,手指都给冻僵了。
灵枢看了会儿,把门扇关上。
小甘那里陪着杨仪睡,灵枢倒也想陪着俞星臣,不过到底是两个男人,不太方便。
就从小店里要了个板床,自己在板床上。
倒是小乖,自自在在地趴在床边,蜷缩成一团靠着俞星臣。
听着外头风吹雪,灵枢也听见了俞星臣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的呼吸,他知道主子这会儿必定心神不宁。
起初不想贸然开口,但过了半晌还是这样,灵枢不由道:“大人还是好生睡吧,不要多想些事了。”
沉默片刻,俞星臣道:“你又知道什么。”
“我猜也猜得到。”灵枢叹了口气:“为什么巴巴地要到这个苦寒地方来?明明家里都不同意……还惹得大老爷那样,我从没见过大老爷对你发脾气。”
俞星臣不语,只轻轻地用手指抚了抚小乖,狗子乖巧地把嘴巴搭在他的手上。
他感觉那点毛绒绒的依偎过来的暖意,心里略微受用。
当时俞星臣在京内说要自请到北境的时候,俞鼐确实不答应。
对于将士来说,亲临杀场建功立业,是彪炳史册的事,但对于从少年时候便浸淫朝堂、甚至路都铺好了的文臣来说,去那种战乱之地,除非是昏了头。
一来容易出力不讨好,二来,不免性命之忧。
俞星臣是俞鼐从来看好的人,最近吏部已经在做调动,俞鼐早得到了消息,吏部是要将俞星臣从巡检司调回去,若无意外,便是右侍郎。
在兵部再做个一两年,以他的人品能耐,官至六部尚书,不在话下。
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就直升而上,在这个关键时候,他却要主动请缨把自己弄进一个前途未卜的混沌境地。
俞鼐起先是惊心,继而是失望。
正是因为看重俞星臣,所以对他这种不顾自身安危、乃至不顾俞家前景的任性选择,实在失望透顶。
俞鼐见无法让他回头,只说了一句:“我毕竟不是你父亲,管不了你,哼!就随你吧!”他拂袖而去。
但这句话,已经足够诛心了。
而接下来的,是知道了消息的俞鼎,俞鼎可没有俞鼐那样“含蓄”了,他先是质问,见俞星臣仿佛铁了心如此,俞鼎暴跳如雷。
俞家有个俞西骁在外头,已经足够了。而俞星臣又是被看好的继任俞鼐的人,如今他竟自己想不开,干出这仿佛自毁前程的事,而且还惹了俞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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