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树(1 / 2)
叶静恬临出门的时候,又把蓑衣斗笠戴上了。
迈过门槛,指着门后挂的雨伞,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天有不测风云,陈老板带把伞吧?”
陈渊跟在叶静恬身后,默默的取下雨伞,探出头望了望天色,风雨已停,天朗气清,丝毫不见下雨的苗头。
码头是清渡街道的开始,那么山腰下的大槐树就是街道的尽头。
走到树下,再回望这一条街。
低矮的门户前,种着柚子树,还有大核桃树,随时随地在显示着这是水果之乡。
临水,湿度相宜,温度正好,占尽天时。
叶静恬在路旁捡了一根粗长的木棍,拿树叶拂去棍子上的水和略微的尘土,递给了陈渊。
陈渊难免有些失笑,这姑娘十分钟前还在和他赌气,这会儿又怕他摔着。
“不用,幺幺小瞧我了,我也是泥土里打滚出来的,不怕的。”
叶静恬依旧不回话,顺手自己拄着走了。
山路并不难走,且他们现在正在爬的只能算是一个小山丘,陈渊行走起来,颇有些步履生风的意思。
越往上走,果树越来越多,半坡都是稀稀疏疏的油桃树、毛桃树。
果子饱满,颜色红润。
陈渊之前的项目也有油桃种植,人工精心培育养护的极致,成色才与这里的果子差之不多。
“这半坡的果子,如果拿到外面去,怕是会一售而空。”
叶静恬走到一棵树下,仔细的挑了几颗桃子摘下。
“尝尝吧!再发表评论。”
陈渊欣然接过桃子,清甜、爽脆,是农家自然的味道。
“这里天时地利啊,难得的好地方。一路过来,沙质含量极高,土壤松软,再加上这一面的阳坡,山坡下又是水沟,排水性也好,种植油桃是绝佳。”
陈渊没忍住夸赞,地理条件好会省下一笔不小的农副开销。
“这面沙土,原来是种植红薯的,乡里人听说种水果能赚钱,第二年就把土给翻新了,种了桃树。”
“这种土地,大豆、花生、红薯作物都不错!”
“我还以为你和那些只会压价的土老板一样,原来还是懂些东西”,陈静恬俏皮的咬了一口桃子,“那你现在还觉得走错路了吗?”
“夭夭,你对我有误解。”
陈静恬一手拄着棍子,一手捏着桃子靠在嘴边,似咬非咬,眼睛亮亮的,像是在说:听你狡辩。
女孩儿的眼神到陈渊眼里的时候,就变了味儿。樱桃小口,白嫩手指,眼睛水汪汪亮晶晶,无声无息的勾他。
正经时候,正经说话。陈渊决定背向她,看着眼前的山色河川讲话。
“夭夭,其实你也明白清渡的问题在哪,错的不是种水果这一条路,而是水果种成之后的销路。”
叶静恬回想,近几年的水果销售路数,不过是近几个镇,最多拿到旁边的县城去卖,走得越远,成本越高,后来乡民索性拿到最近的敖陇镇去卖,有些蝇头小利。
“这一直都是问题,拿出去,成本高,不拿到外边去卖,就不能实质转化。”
“清渡的水果,就如同深山的矿石,有价值但是机械设备进不来,采集到的矿物也不能运输出去。那么夭夭,你觉得什么情况才值得凿山开路取矿呢?”
这其实不难,叶静恬不假思索道:“矿石的价值,远超成本价值”,同样的道理,联想到清渡,“如果清渡水果创造的价值,大于运输出去的成本,也就有希望了对不对?”
女孩儿的眼里瞬间被点燃了希望,望向陈渊时,多了几丝钦佩,但是随机又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又颓靡了起来。
陈渊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是不想才稍微哄好的姑娘,又开始生分起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夭夭,还有什么难处吗?”
女孩儿泄气得太快,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陈老板啊,您看,现在清渡的水果难道不是价值大于成本吗?而且是远大于成本。可是结果呢?是大量的滞销。”
叶静恬迎着光站的,柔和的光线,让细腻脸庞上的根根绒毛都分明,只是此时的她有些忧郁难解。
初见时,她是山水间的一幅画,遗世而独立,像是仙女一样不可触及。短暂相处之后,却是多愁善感喜怒皆有,可爱非常。
让陈渊觉得,夭夭是人间烟火仙子。
“那夭夭有没有想过,我的团队存在的价值是什么?”陈渊又想逗一逗叶静恬了。
他的团队?他不是一个人吗?叶静恬想起了昨晚自己看过无数遍的那张照片。
土地承包商,作物研究员,陈渊。
“看来唐书记派来的探子不够专业呀?”
被戳破马甲,叶静恬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开始大胆的试探。
“陈老板,那您觉得清渡怎么样?可以承包吗?”
女孩儿的声音软软柔柔的,像是清风拂过耳畔,还有一点撒娇的意味。
陈渊说的时候,满是爽朗笑意:“我倒是很满意这里的,要是夭夭能换一个称号,可能会更满意。”
陈渊没有给肯定的答复,具体定夺还得回去和另外两位合伙人商量。
叶静恬想,可能是这些大老板不想被叫得太俗气,于是道:“那可以称呼您陈研究员?陈总?渊总?”
行吧,不强求,慢慢来,这些称呼听起来像是在叫路人甲一般,还不如那一声软乎乎的陈老板好听。
“随你吧,我们先往那边崖上走走看。”
真是个怪人,又说让换称呼,又让随自己称呼。
等叶静恬啃完最后一口桃子,陈渊已经向前走了几步开外了。
急忙叫住他:“渊总!陈老板,您等等,我带来带路。”
渊总?女孩儿喊的声音太软了,像极了轻轻的喊了一声冤种,陈渊庆幸自己穿的胶鞋,不然真的会脚底打滑。
真是,可气又可爱。
要去的地方是一道山崖,陈渊远远一望,看见了似乎是崖边果的藤蔓,想去一探究竟。
刚下了雨,沙土混着泥水,上山崖的路又是自然形成的大石块梯子,哪怕是穿着胶鞋也开始打滑,这时候叶静恬准备的棍子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女孩儿在前面热情的开路,用棍子敲打路旁植被附着的水珠,让后边的陈渊不至于沾上水露。
半山腰的风,温温柔柔的吹着,耳边是夭夭的温柔碎语。
陈渊开始设想以后在这里工作的场景了,午时有夭夭送的爱心便当,傍晚有夭夭送的茶点,也是穿着一身斗笠蓑衣,跨过田间陇上送到他的手里。
设想过于美好,睁眼时佳人在眼前,却不似想象,忍不住苦笑摇头。
“陈老板,您苦笑什么呀?可是有些后悔要到崖上去,这山路是要难走些……”
“夭夭,我不是怕难走,这里山水美”,陈渊讲话的时候,叶静恬正好回头,“人也美,让人流连忘返。”
叶静恬开始装聋作哑,假装不知人美说的是她,哪怕刚才陈渊的眼神就差贴个告示在她脑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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