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翅(1 / 2)
这世界十分宽容,十恶不赦的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就能让人感激涕零刻骨铭心。
这世界十分残忍,循规蹈矩的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能被人百般责难千夫所指。
没人比肖望舒更懂得这个道理。
她唯一一次压抑不住自己作恶,在心上人的弟弟身上。即使可能没人知道,但这就像一道警示,只要靠近就能遏住她所有心思。与其在沉沦之后,还日日惶恐达摩克利斯之剑何时落下,不如就停在这里。
和成风在同一班,让肖望舒远离计划实施的并不顺利。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她的计划实施都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把喜欢的人推开不是一件易事,往往回过神了都是更靠近了的他。但理智告诉她这件事不得不做,第一步就是如何请走当上了她同桌的成风。
“你要去哪?”成风脑袋枕在右手上,用左手在桌下牵住将要离开的肖望舒。
她环顾四周,见周围人没人看向这边才松了口气,她还是不太适应他的一些亲密举动。轻声跟他说:“老师叫我去一趟。”
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就像昨天晚上下课送她回宿舍时,额发蹭着她的额头,昏暗的树后,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和心跳。
他迷糊小憩口齿不清地说:“早点回来。”
不是老师找她,而是她找老师。
“你要调位子?”
“对。”肖望舒点点头。
“你跟成风优势互补,挺合适的啊。”虽然这对男女同桌有时候显得过密,但是两人都是知分寸的人,没什么出格举动,成绩也足够好,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师,我喜欢成风,他跟我做同桌,我很难专注于学习。”
肖望舒居然直白成这样倒把老师吓了一跳。
老郑是个开明的老师,思虑片刻,同意了她的请求。
“能不能拜托老师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不太好...”肖望舒睁着泪眼看着老郑。
理智明事理的学生少见,老郑昂了昂头,示意她先回去等消息。
“老师找你怎么回事?”成风悄悄问道。
“没事,就问我最近学得怎么样。”
他猛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他要棒打鸳鸯。我都已经这么藏着掖着了。”他侧过脑袋,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要是他真的棒打,你就全推我这,不准。”他说不出那个词语,又转过头留个后脑勺给她闷声说:“你都不让我公开,总不能全剥夺了。”
肖望舒摇了摇一坐下就被勾着的指头,调笑道:“这也算藏着掖着?”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最后一节是老郑的班会课,关爱视力为主题,把班里近视的不近视的同学位子来了个大换血。借着肖望舒视力这么好长得高还坐中间不太好的理由,点了点肖望舒,让她和窗边组的高霜对换。
肖望舒死扯着成风,不然这人就快要跳起来了。
“没事,不就几米的距离吗?”
成风都快被这人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半死,就差起立编造一个肖望舒高度近视的理由不适合调到这么边缘的位置,可这人居然还笑咪咪地点头,欣然地收拾起了东西,连哄都不带一句就轻飘飘走了。
心里委屈都要压抑不住,冷眼看着她搬过书跟周围的同学寒暄,他自己连新同桌的招呼都没来得及说一声,就一个人离开。
肖望舒看见成风独自骑车远去的背影,揉了揉眉心还是没有追上去,断不能在第一步就失败。
一张试卷飘到她脚边,她捡起来一看居然是自己的。风吹散她夹在耳畔的发,她看见有人躬身在她桌边捡着她的试卷。
“看看齐全吗?”图衎把一沓试卷递给她。
“谢谢你。”
“没事,顺手。”
图衎坐回自己的位子,继续做着剩下的题目。
肖望舒抬起椅子,轻声放在地上,生怕打扰了他。没发出什么动静,她才放轻动作坐下。
支架固定的窗户慢慢荡进来几丝迷路的风,吹着她的长发。
图衎艰难地动了一下因为不敢抬头而僵硬的脖颈,坐在前面的人已经离开了,只有缠在他笔袋拉链上有一条深黑的发丝,证明留在感官记忆的玫瑰香气是真实的。
还没气她一小时,成风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肖望舒这会还在坐车,听见他的气呼呼不说话等她道歉,没忍住扑哧出声,听筒那头就像个火药桶,一听就炸。
“不在我身边你就这么开心?在一起不能跟别人说,我一点相处时间都要被剥夺,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想到你生气的样子就不自觉的笑出来了。”
成风收回折花的手,听见她温声说话,心里的气一下就消了,暗骂一句自己不争气,“周末我们去图书馆吧。上学之后你都没有跟我去过。”
“我没空。”
那边的人又开始生气了,“每次你都没空,是不想和我一起吧。下两周我要去参加比赛,你可不得潇洒的把我忘了。”
“什么比赛?”
“就是那个计算机编程决赛,冠军也邀请不了你。”他没好气地呛到。
“是和高霜那个吗?那同桌之间还比较好交流。”
“嗯。”他马上解释:“只是队友。”
“我信你。”
肖望舒说“忙”做不得假,每个周末她确实非常忙碌,父亲突然回来让她有点无措。越梅和肖齐分居的这几年,每一次见面都并不美好,几乎每次都要到打起来的地步,最近更是,每天肖望舒都在父亲母亲的吵架声中醒来。聚少离多,肖齐在父亲位子上缺失,让肖望舒缺少了许多父爱,但也让她变得十分刚强。
这两个多月她放假一回家就能看见家里因为吵架留下的残骸,暗自庆幸幸好家里没有什么钱,值钱的东西砸下来她可能还能留下两滴眼泪出来,搞了几小时卫生,才把酒瓶子和一滩呕吐物清理完。
门口传来动静,肖齐步履蹒跚地打开门出去,肖望舒叫住了他。
“爸,你去哪里?”
肖齐每次看见她就像耗子见着猫,眼神躲闪地说:“我出去一趟。”
一个一身酒气失业的人有什么地方要去的?
“爸爸,别喝了。”
肖齐脚步一顿还是勉强直行。
肖望舒一睹就看到楼道里面两个大袋子,是她打扫一天清理出来的垃圾,这个周末又是被家里绊住什么都没做好,她揉了揉眉心,上前拉住父亲的手臂。
“爸爸,真别喝了,听我话好吗?”
肖齐最后还是被她劝了回去,虽然只有一天,但是肖望舒有了喘息的空间。
失业的人是不可能长期沉溺于酒精,常常过几周,肖齐就因为没有酒资一个人坐在家里沉默片刻,这是她喘息的空间。
越梅最近愈加暴躁,肖齐没钱在家呆着,就得承受她的怒火。
“失业有什么好说?身体不好谁让你去工作?”
“没有工作在家里呆着还每天喝酒,皇帝也不敢这么享受吧。”
肖齐的身体垮了,没法再承担原来的公司的工作,中年失业他心态难平,但越梅操劳多年,现在又一个人扛着家早就失去了当初甜蜜小意的温和,一句一刀,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爸爸,喝点水。”肖望舒端着一杯水放在床头柜拍了拍父亲。
一双浑浊的眼睁开,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身给她留了一个后脑勺。
沙哑的声音传来:“我会喝的,你先出去吧。”
新的一周的头等大事是期中考试,肖望舒没空招架天天过来串门的前同桌,也亏得图衎脾气好,每次下课被成风霸占位子毫无怨言。
“你不用复习吗?”肖望舒往前移动一下椅子,让自己的像兔儿尾巴的头发在成风手里抽出来。
他伸手揪住了那只兔子,肖望舒头皮一疼,“啊”了一声。
成风连忙向她道歉,大掌抚在她的脑后,舒缓她的疼痛。
“我不来找你,也都不来找我。”他声音低了下来:“你喜欢学习比喜欢我多。”
“你终于意识到这点了。”
头发散下来,被他一把揉乱,肖望舒咬了咬后牙忍了,把目光聚焦在试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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