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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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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砚略乜她一眼,支起身坐正,另一只手轻缓地搭上她手背,指腹摩挲着凸起的青筋,突然道:“咱家还不曾问过娘娘,娘娘当初找上咱家,是要咱家替娘娘保命,那么如今呢?”

他动作闲适又随意,面上甚至带着悠然的浅笑,就好像随口一问罢了。

“这就是我今天许的愿,”白菀定定地望着霍砚的眼睛,看着他眼底倒映着自己的轮廓。

水漾斟水煮茶,伴随着滚水烧开的咕噜声,热水冲卷茶叶,茶香四溢,她无声无息地将两盏清茶,放在石桌上,继而悄然退出亭内。

指上的触感异样,白菀才低下头看过去,原来是她无意间拨开了他的袖子,摸到他腕上露出的一抹红色,质感粗糙,不像是贴身中衣的料子。

她摸着那红似血的布料,仰脸再看向霍砚,一字一句道:“我希望,我们能岁岁平安,白头偕老。”

白菀一直都知道,哪怕她离开霍砚视线范围,但她的所有举动仍旧在他掌控之中,她与静渊分开前写的红绸愿,他一定会知道。

这是她,给他设的囚牢。

他无牵无挂,所以走得潇洒肆意,她就给他牵挂,世间无人爱他,她便来爱他。

霍砚望着她满眼澄澈,极缓地眨眨眼,在白菀要看清他眼中层叠涌动的晦暗时,随即抬起手覆在她眼上。

白菀眼前一黑,继而便感觉到腕上一受力,是霍砚将她拉了起来。

“我们去哪儿?”她问。

霍砚默不作声地引着白菀往外走,随手拿过挂在架子上的狐裘,单手替她披在身上,只是不好系带,便又将兜帽给她戴上。

寒风扑面而来,细碎的雪落在白菀脸上。

又等了片刻,遮在她眼前的手缓缓松开,白菀先是眯眼适应了一阵光亮,才睁开。

霍砚就在她面前负手而立,唇角噙着少见的浅笑,连凌厉的眉眼都变得柔和,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他发顶,肩上。

“今朝同淋雪,也算共白头,”霍砚轻声道。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眸中满是缱绻眷恋,唇边的笑意渐深,阴郁的眉目舒朗,绛色的衣袍猎猎,面容清隽昳丽,比寻常世家子更显清贵骄矜。

白菀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尘封的记忆突然破土而出,她想起了幼时的霍砚,或者应该叫十皇子姜瑾。

白菀曾听她母亲说,她降生时,百花齐放百鸟来朝,空中祥瑞漫天,京中关于她是凤凰天命的流言传遍大街小巷,甚至惊动了德宗。

是德宗定下了她和姜瑾的婚事。

幼时的姜瑾体弱多病,直到白菀四岁生辰时,才与他头一回见面。

白菀已经不大记得他的样子,只记得他一身雪色长袍,羽冠精致,两侧的墨发甚至细心的辨了小辫子。

九岁的姜瑾拿着她的生辰礼,笑吟吟地问她:“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吗?”

他粲然一笑,比天上的圆日还要耀眼。

两人脸上的灼灼笑意渐渐融合,最终凝成了霍砚的模样。

白菀眼前漫上水雾,她还戴着兜帽,只有他满头绒雪,这算什么同淋雪?

她先取下兜帽,继而抬手抹去泪,动作有点大,将整件狐裘都掀落在地。

霍砚弯腰要去捡,却被白菀拉住了手,她一点点拉开他窄紧的袖子,露出底下缠绕在他腕上的红绸。

红绸上墨迹氤氲,有些模糊,显然是未干时便被人取下,白菀摩挲着红绸,指腹被粗糙的触感磨得发疼。

她喃喃道:“我不,我要的,是你我满头华发生,是垂垂老矣儿孙绕膝,什么淋雪,淋雨,通通都不算。”

白菀低垂着头,眼泪一颗颗落进雪里。

霍砚面上的笑意逐渐凝固,继而重归面无表情。

他甚至冷漠地抬起白菀的脸,指腹用力擦过她脸颊,将那滴泪抹去。

霍砚将指上那滴泪吃进嘴里,泪水发苦,直苦进他心里去,望着白菀朦胧的泪眼,他陡然呵声笑起来:“白首不相离?娘娘是不是忘了,你我不过你情我愿的交易?谈何白首不相离?”

他终于摒弃了阉人的自称,却仍旧称她娘娘,一如开始之初,他们一为皇后,二是宦官,两人之间本就离着天堑。

霍砚俯身轻吻白菀眼侧,动作说不出的温柔,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比这天上雪还要冷三分。

“既然娘娘不曾心悦咱家,那娘娘又有什么资格,于我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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