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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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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知意慢慢走过,沈浮跟上来,他的步子迈得很小,压着速度,始终与她并肩。他偶尔看她一眼,漆黑的瞳仁如不见底的深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姜知意意识到自己该跟他说几句话,她应该尽量维持先前对他的无微不至:“待会儿我再收拾几件衣服给你带过去吧,换下来的衣服你让他们送回来就行。”

沈浮沉默着没有说话。这在过去是很寻常的事,他在官署留宿超过三天,她就会送来新的衣服和点心,再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回去浆洗,但今天是不一样的,今天,他嗅出了一丝例行公事的味道。

并肩走回偏院,沈浮先跨过门槛,跟着转身,去扶姜知意。

她迟疑一下,也或者是想躲,但很快又伸过手,由他扶着迈过门槛,脚刚踏到地面,她便松开了。

沈浮依旧没有说话。院里种着石榴、樱桃还有山桃,因为他爱吃时令鲜果,姜知意亲手栽下的,靠墙有一大丛野菊,也是她亲手栽的,为了给他做桑菊香囊。

沈浮看了眼腰间的新香囊,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她往卧房去了,很快传来箱笼开合的声音,她让丫鬟给他收拾衣服。沈浮坐在东间窗下,想起过去这些事都是她亲自打点,从不假手他人。

这些改变,他不喜欢。

日影上移,看看已近午时,沈浮叫过小善:“让厨房摆饭。”

“浮光,”听见她轻声唤他,“你去母亲那边吃吧。”

浮光,已经许久不曾听她这么唤他了。“一起去。”

“我不去了,我出门一趟累得很,想歇歇,”姜知意扶着椅子,“你自己去吧。”

沈浮看见她葡萄紫的袖子底下露出一截细白的腕子,瘦得很,两根手指就能圈住:“我在这里吃。”

“不行的,”她眉眼温婉,是他熟悉的柔软声调,“我不过去已经极不妥当了,若是你再不过去,母亲要生气了。”

沈浮并不在意赵氏生气,但赵氏生气的话,多半又来磋磨她。他其实没必要让她为难。沈浮起身离开。

正院与从前一样,摆着他不喜欢的饭食,赵氏满腹牢骚:“你尽日不着家,你那媳妇也装病装死,一回都没过来伺候,前日我过去,她还锁了门不让我进去!”

“我让她锁的。”沈浮放下筷子,“她病着,受不得折腾。”

“她病着,难道我是好的?”赵氏啪一声砸了筷子,“我这些天整宿整宿睡不着,胸闷头疼,我都快被她气死了,你还替她说话!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孝子?”

“病了寻医,找她有什么用?”沈浮起身离开,“明天我让朱正过来一趟。”

回到偏院时,姜知意刚吃完饭,拿热毛巾擦着手,问他:“怎么这么快?”

沈浮想起从前吃完饭时,她会亲手拧了热毛巾给他擦手,她给他备了很多毛巾,不同颜色质地,分得很清楚,洗浴的,洗脸的,擦头发的,还有擦手的。

她心细如发,对他的事情尤其如此。沈浮走过去,以为她会帮他擦,她却随手把毛巾递给了丫鬟。

夏日的午后长,沈浮坐在东间窗下,书摊开着,自始至终只在那一页,卧房里半天没动静,他想起夏日里她的习惯,是要小睡两刻钟的。

沈浮放下书,走去卧房。

姜知意已经睡了,合眼朝着床里,半露着腕子压住被子,屋里安安静静。

沈浮很少午睡,他一向觉少,以往他中午在家,她会忍着倦意一直陪他,他在窗下看书,她便拿着针线活,有时候是他的衣服鞋袜,有时候是他的香囊扇套,在他身边不远处做着。

今天,她独自睡了。沈浮在床沿坐下,撩起帐子,她惊醒了,回过脸看他,眉头皱起来。

“相爷,”胡成在这时候,隔着窗子回禀,“马郎中有急事求见。”

沈浮看见姜知意松开的眉头,她催着他:“快去吧,公事耽误不得。”

第22章

沈浮走后,姜知意哇一声吐了起来。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因为刚刚死命忍着,此时翻腾得更厉害,姜知意涨红着脸,吐得额头上起了青筋,眼角流出泪水。

她闻不得那个香囊的气味,从前并没有这个忌讳,如今大约是有孕的缘故,一嗅到那股香气就想吐,沈浮去主院吃饭时,她已经吐过一次,他回来后她躲在卧房避着他,没想到他方才临走时过来一趟,到底惹她重又恶心起来。

因为不能被他看出破绽,她死死压着舌根忍着,忍到了极点,此时吐得厉害,吃下去的饭全吐干净了,嘴里发着苦,也许是胆汁。

小善掉着眼泪给她拍背,轻罗取水给她漱口,声音哽咽着:“姑娘,夫人答应你回去吗?”

嘴里苦得厉害,心里也发着苦,姜知意摇头:“没。”

半晌,听见轻罗低低的啜泣:“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眼前闪过黄纪彦热切的脸,我告个假,亲身去趟西州。姜知意抹掉眼角的泪,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吩咐轻罗:“待会儿你去趟黄姐姐家里,请阿彦帮个忙。”

前院会客厅。

沈浮坐在主位,左司郎中马秋正在禀报刚收到的消息:“易安附近几处卫所全都奉旨向易安开拔,唯有西州那边有点情况。”

他抬头,对上沈浮无喜无怒的脸,想起接下来将要说的是他的大舅子,有点紧张:“宣武将军姜云沧前天夜里启程,正星夜赶往京中。”

沈浮入鬓的长眉抬起,意外之中,又有些早知如此的微妙。

他派人盯着姜云沧已经一年多了,事情的起因,是姜云沧去西州之后,曾偷偷见过岐王谢勿疑一面。

那次会面连姜遂都不知道,他也是因为一直监视谢勿疑,才偶然得知。

他当时就报给了谢洹,谢洹笑道,云沧朕是信得过的。

可他信不过。姜云沧桀骜不驯,难以掌控,姜云沧对他很有敌意,姜云沧从来都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谢勿疑蛰伏多年,赶在此时突然回京,姜云沧也恰巧在这时候,连封奏折都不曾上,私自从戍地返京,这不像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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