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六神无主的卫队终于有了主心骨,轿子很快抬到最大一棵树下,树冠遮挡住箭簇,胡成仗着熟悉地形,一道烟跑去官署求援,另一边,卫队副王琚挥刀格开几支箭,催着马往城防司衙门去了。
沈浮端坐轿中。刺杀丞相之事,雍朝并不曾有,但前朝有过,当时的丞相锐意改革,削弱权贵势力,被权贵派人刺杀。
今日杀他,多半也跑不了这个原因。
箭雨终于停止,暗夜中,两边高墙上跃下无数黑衣人,与卫队厮杀在一处,沈浮看见一名侍卫拔刀砍倒一个黑衣人,待要上前活捉,那黑衣人横刀一抹,当场气绝。
宁死不落敌手,是死士。
若不能留下活口撬开这些人的嘴,就没法将幕后主使定罪。
沈浮一言不发看着,黑衣人很多,卫队一个个被收割干净,领头的黑衣人挥刀甩出一道血线,向他冲来。
卫队长庞泗挥刀挡在轿前,无数黑衣人四面八方围上,庞泗很快受伤,浑身浴血如同血人,沈浮从轿杠中,抽出了暗藏的剑。
他很少用剑,他是文臣,但他并不是不能挥剑。
却在这时,不远处呐喊着,官署中的侍卫赶了过来,紧接着是城防司。
胜负之势眨眼转变,沈浮半开轿帘,看见黑衣人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领头那个,被庞泗和王琚死死压制,正要自刎。
沈浮出轿,沉声道:“住手。”
庞泗和王琚不得不停,沈浮看着黑衣人:“你受何人指使?说出来,饶你不死。”
他负手站在轿前,毫无遮挡,黑衣人猝然暴起,一刀向他劈下!
沈浮略略一闪,刀刃劈进左胸,鲜血喷涌,藏在背后的剑断然挥出,惨叫声中,黑衣人握刀的手被整个斩下。
长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沈浮道:“拿下。”
王琚一把擒住,封了穴道卸了下巴,让黑衣人再无法自杀,庞泗扶住沈浮,他浑身浴血,声音冷淡:“回官署。”
血染透朱衣,又染红轿子,沈浮有些想回家,那里安稳平静,姜知意会照顾他,人在受了重伤时,比平常总会更加软弱。可他不准备回,她还病着,他伤成这样,没必要让她担心。
官署里紧张忙乱,吏员往宫中上报,仆从飞跑着去请太医,胡成一瓶瓶往伤口上倒止血药,倒下去,又被血冲开,沈浮冷眼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喷涌的血总算有点止住,胡成抖着手剪开朱衣,正要给沈浮换新衣时,朱正来了。
他匆匆忙忙走近,忐忑不安:“大人,下官刚刚得知,夫人已有将近两个月身孕。”
沈浮抬眼,看见他手中捧着的脉案。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姜知意是被吵醒的。
门外嘁嘁喳喳,似有人在说什么,她从中分辨出了轻罗的声音,她发着急紧着嗓子,像是在与人争执。
轻罗性子沉稳,从不曾与人发生口角,姜知意觉得古怪,睁开了眼睛。
外间的灯光透过碧纱橱照进来,帷幕上映着人影,轻罗的语声又快又急:“你让开,我去求见相爷!”
接着是胡成的:“轻罗姑娘,你就别难为我了成不成?我也没法子,这都是相爷的命令,我一个做下人的,我怎么敢不听?”
“我去见相爷,我要问问他为什么,哪怕让我跪下来磕头求他!”轻罗含着怒带着泪,“夫人还病着,怎么能让人围了院子,出来进去都不放人,看贼一般看着?夫人是老侯爷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金尊玉贵的人,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
姜知意猛吃一惊,沈浮围了院子?心脏砰砰乱跳起来,他要做什么?
丞相官署。
伤口虽已包扎,但因为伤得太重,血还在往外渗着,染红了深蓝色的衣袍。沈浮低眼,想起这件衣服,是昨天姜知意新给他带来的。
那时她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什么破绽,她可真是瞒得他好。
目光转开,看向朱正:“你再说一遍。”
“是。”朱正低着头,“今日下官与几位同僚一同给周老太妃开方,为着一味药的分量争执不下,末后太医崔颐想起来小徒林正声曾用过这味药,想唤小徒过来问问用量,结果没找到小徒,我知道小徒习惯把药方记在脉案里,就找了他的脉案来看,无意中发现了夫人诊脉的记录。”
沈浮翻着脉案,一目十行地看过去。林正声记得很详细,每次出诊的时间、地点、病人、病状和开出的方子都写得清清楚楚,沈浮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吏部张侍郎府三奶奶。
姜知意的闺中密友黄静盈,黄纪彦嫡亲的姐姐,原来她早就认识林正声。
“大人看的那本是小徒私下出诊的脉案,公中出诊的脉案另有一本,”朱正拿着另一本脉案,解释道,“下官想找的是这本,结果,结果……”
结果打开药箱,看见的却是私下出诊的脉案,他随手拿起来翻了翻,竟发现了姜知意诊脉的记录,大吃一惊。
沈浮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脉案上没写地址,日期旁边方方正正四个字,沈相夫人。
日期也对得上,是她偷偷出门被随安发现,黄纪彦赶来解释那天。
她真是瞒得他好。
“病状和公中这本对不上,不知孰真孰假,”朱正递过公中的脉案,“所以下官不敢隐瞒,连夜赶来禀报大人。”
公中的脉案,沈相夫人有两篇记录,病状是经期腹痛,可私下出诊那本,写的是有孕将近两月,有滑胎之兆。
有滑胎之兆。沈浮久久盯着这几个字。
怪不得她近来总有愁苦的模样,怪不得她有意无意护着小腹,怪不得那天她在侯府,哭得眼皮都是红的。原来,如此。
“传林正声。”沈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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