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2 / 2)
悬了十几天的心总算放下。这阵子夜夜乱梦,每每都是沈浮,姜知意想过无数可能,越想越觉得不好,如今得了确切的消息,心里顿时轻快了一大截。
他一向谨慎,起了疹子必是怕传染给她和孩子,不露面也在情理中,如今既然已经见了谢洹,应该就快好了。
孩子还在哭,姜知意摸了摸,却是尿了,正要唤乳娘时,姜云沧接了过来:“我来。”
他解开孩子的小衣服,撤下旧尿布,换上新的,他近来每天都做,熟练得很,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丝毫不曾冻着孩子,姜知意叹气:“哥,都说了你以后别弄了嘛。”
他是上阵杀敌的将军,如今天天围着孩子喂奶换尿布的忙,姜知意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我弄惯了,不妨事。”姜云沧给孩子绑好衣带,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哄着,“意意,这一仗打完,至少一两年内西边不会再有战事,我想着以后就留在京里,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他想她必定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才对沈浮改了态度吧?她是不是怕孩子没有父亲,没人照顾呢?如今他留下,她有了依靠,自然就不会再惦念那个薄情寡义的人。
“留京也好,不过阿爹要回来养伤,”姜知意看他臂弯里稳稳托住孩子,他身材高大,衬得孩子越发小了,“你们都不在的话,会不会不太妥当?”
姜云沧沉吟着没说话。姜遂的腿伤是出城救顾炎时留下的,伤得虽然不重,但接下来大半个月一直在野外躲藏,没及时医治,那阵子天又极冷,所以恢复得不太好,谢洹早发了话让他在京中多留一阵子,眼下西州只有顾炎在,他在最后一战时受了伤,胳膊打着夹板不方便长途跋涉,趁势便留下守城。
顾炎实在是差了点意思,但坨坨元气大伤,应当也没能力生事。姜云沧思忖着:“坨坨应该打不起来。”
“要么等阿爹回来了,你们再商量商量?”姜知意道。
“好,等父亲回来。”姜云沧露出笑容。在西州时军情紧急,他没机会把心事告诉姜遂,等父亲回来,他就去说,“等父亲回来。”
到那时候,他就能说出一切,就能光明正大在她身边,守护她。
第四天时,谢勿疑奉诏回京,车队中带了金仲延的尸体,盛京百姓夹道十几里,欢呼迎接讨杀叛贼的贤王入城。
第五天时姜遂返京,谢洹率领文武百官出城去迎,体贴他腿伤未愈,将赐宴之事暂且推后,亲自送他回府。
姜知意月子里不能出门,守在家里等着消息,听见伴随御驾的鼓乐声越来越近,心跳不由得快到了极点。沈浮会不会跟着一起来?
第102章
姜知意紧张地等着。
鼓乐声在大门前停住, 那里离内宅还有一段距离,眼下什么动静也听不见。谢洹早命人传过口谕,体恤她身体不便, 免了她出迎见驾等事, 此时她守在窗前,又是盼着姜遂, 又是念着沈浮, 满心的焦急惦念,恨不能亲身出去看看。
上次见到父亲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初二回娘家时陪了父亲一个多时辰,临走时出城相送又说了几句话,算起来她在父亲面前尽孝的时间真是少得可怜, 这次回来, 无论如何都要多陪陪父亲。
而沈浮。都说他只是风寒, 并不严重, 可没有亲眼见到之前,姜知意还是有点怕。那夜的梦太古怪, 她总觉得冥冥中似乎是想告诉她什么, 跟沈浮有关的事。
总要亲眼看见他没事,才行。
“进门了进门了, 陛下亲自挽着侯爷进来的,别提多风光了!”小善早去前面打探了消息,笑嘻嘻地跑回来禀报,“侯爷气色挺好,容光焕发的, 腿上的伤看不大出来, 黄小将军也跟着呢, 穿着将军服色,可威武啦!”
姜知意松一口气,看来父亲的伤正在好转,再将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听见小善又道:“二老爷也来了,刚才跟着往正堂吃茶去了。”
二堂叔姜辽平时不怎么往家里走动,这次来大概是为了贺喜。姜知意点点头,有心想问问沈浮,又问不出口,犹豫时轻罗早看出来了,忙向小善递了个眼色,小善反应过来:“姑……相爷没来。”
没来呀。姜知意没做声,转头看向窗外。
内院的围墙很高,挡住了视线,也挡住了外院的动静,既说是百官相迎,没道理缺了左相,除非沈浮依旧病得很重,无法前往。
她是了解他的,那两年里无论寒暑病痛,他从不肯告假,如今却一连二十几天不露面,他的病,绝对比她知道的重得多。
到底是什么病?
惶恐不安的情绪慢慢又浮上来,姜知意默默看着窗外,下人们来来往往,都是往前面去伺候的,唯独陈妈妈逆着方向,飞快地往院里来,啪,帘子挑起,陈妈妈一只脚还在外面,已经急急吩咐道:“轻罗,带上人你们全都出去!”
轻罗吓了一跳,连忙带着丫头们全都退了出去,连门也掩上了,陈妈妈反手插了门栓,扶着姜知意到里间坐下,定了定神:“姑娘,前头出了点事,夫人让我告诉姑娘不要慌不要怕,一切有侯爷和夫人。”
姜知意心里砰砰乱跳起来,从不曾见陈妈妈如此郑重,出了什么事,难道是沈浮?“出了什么事?”
“小侯爷的事。”陈妈妈道。
姜知意大出意外。万没想到竟然是姜云沧,忙忙地追问:“哥哥怎么了?”
陈妈妈咬着牙:“先有个御史弹劾小侯爷,后面二老爷又跳出来……早就知道二老爷不安分,果然!有什么事自家人不说,专门挑着陛下在的时候去告发,根本不安好心!”
姜知意越听越觉得疑惑:“二叔说什么了,跟哥哥什么关系?”
“小侯爷的身世,”陈妈妈犹豫着,“二老爷不知怎的查出来了。”
姜知意愣住了。哥哥的身世,什么意思?
侯府正堂中。
侍御史汤钺昂然站着,说得义正词严:“……姜云沧此次杀降无数,其暴行令人发指!我大雍朝一向以仁厚治军,厚待降兵降将,可姜云沧一个不收,全都杀了!那些弃暗投明的坨坨人原本都能为我所用,结果全成了他刀下冤魂,如此滥杀,天将不佑,臣乞请陛下严惩姜云沧,以儆效尤!”
谢洹神色淡淡的没说话,这事姜云沧早向他报过,他也默许,汤钺挑在姜遂凯旋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发难,谢洹并不乐见。
姜遂也没说话,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意端正坐着,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见他们如此,便都不panpan做声,寂静中唯听姜云沧一声冷笑:“你也说了,我不曾受他们的降,既不曾受降,又何来杀降一说?”
“你!”汤钺被他问住了,越发来气,“他们本来都是要降的!”
“你活了这么大,可曾见过一个坨坨人为我所用?”姜云沧冷冷的,“坨坨降了又反的,有多少?”
这句问到了要害,坨坨素来奸顽,就算逼到绝处降了,只要找到机会一定会反,这些年里雍朝已经吃过无数次亏。汤钺顿了下,还是不服:“你不试,焉知他们不是真心要降?”
“呵,”姜云沧冷笑,“试一次就是我麾下兄弟无数条性命,汤御史说的这么好听,要么下次你去试试?”
上次弹劾他便是汤钺领头,这次又是,汤钺事事学沈浮,难保不是得了沈浮授意。姜云沧心中鄙夷:“我千里突袭,没衣没粮没补给,但凡上阵杀过敌的,就知道这种情况下决不能受降,汤御史不如在军中待上几年,再来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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