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1 / 2)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黄纪彦跑了过来,他不曾停,冲到近前足尖一点,整个人一跃而起,伸手勾住了墙头。转回头时带了几分不耐烦:“拉你上来吗?”
沈浮抿着唇,摇了摇头。
黄纪彦没再理会,轻巧跃过,似鹰隼稳稳落在对面,沈浮转身,攀住墙根下的合欢树,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这些事他小时候做得惯熟,这些年里位高权重再不曾做过,此时又是重伤之后,能感觉到心口的伤痕撕开了,尖锐的疼,沈浮没有犹豫,攀着合欢伸向围墙的枝干,一跳落在墙头。
跟着跳了下去。
脚腕扭了下,伤口疼得更狠了,沈浮飞快地跑向里面。
他看见了黄纪彦,他在姜知意的院门前拦住了沈义真和子爵府的仆从,卧房里有叱骂的声音,是赵氏,她已经闯了进去,正跟陈妈妈和丫鬟们抢人。
沈浮冲了进去。
最里一间是卧房,陈妈妈带着小善几个死死守着门,赵氏也带着几个婆子,都是子爵府的,赵氏挽着袖子,骂得正起劲:“滚开,一帮子下贱人,也敢拦我!”
陈妈妈并不跟她对骂,只是吩咐丫鬟们:“挡住了,一个也不准放进去!”
赵氏冲上来,伸着胳膊想扇她耳光:“你算什么东西,敢拦着我看孙子!”
手突然被攥住,赵氏回头,对上沈浮冰冷的脸。
满身气焰一下子就缩了回去,赵氏嗫嚅了一下,想起沈义真还在外头,胆子又壮了几分:“松开!我是你娘,你敢拦我?”
沈浮抓着她,文人的力气并不算大,况且又是重伤未愈,但他素来强硬,赵氏总有些怕他,只好冲着外头喊沈义真:“老爷,老爷快来呀,那个孽障来了!”
沈浮四下一看,王六家的缩着头躲在一旁:“过来。”
王六家的不敢不听,战战兢兢地凑过来,沈浮将赵氏交给她:“看好老太太,若是让她跑脱,你们一家每人领一百板子。”
一百板子,足够要人命了。王六家的打了个冷战,死死挽住赵氏,怎么也不敢让她挣脱。
沈浮转向陈妈妈:“妈妈,让我守着念儿。”
陈妈妈犹豫着,到底让开了路。
沈浮快步走进里屋,念儿醒着,外面吵闹成那样子他都没有哭,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他,似是好奇,似是欢喜。沈浮弯腰,在孩子额上轻轻一吻。
喃喃的,似是自语:“念儿不怕,阿娘也不怕,爹爹会解决好,爹爹保护你们。”
门外,子爵府的仆从都被黄纪彦打倒在地,沈义真死命挣扎也挣脱不了,情急之下一头撞了过去,黄纪彦顾忌着他有了年纪,只能躲开,沈义真跌跌撞撞冲出去,趁势往屋里跑。
黄纪彦追在后面,见他直冲冲地往里间跑,门前站着沈浮,冷冷拦住:“站住。”
“我是你老子,你让谁站住呢?”沈义真照他脸上啐了一口,“滚!”
“对,你让他让开!”赵氏被王六家的死死拉着,还忘不了跟沈义真邀功,“老爷,咱们大孙子就在里头,我刚刚听见声音了,快把咱们大孙子抱出来,老爷你看,到底还是我给你留了后,我早就说过,你离不了我的!”
沈浮偏头,躲过沈义真的痰唾,冷冷看着赵氏。她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又叫又笑像疯了一样,她以为抢走了念儿就是大功一件,就能在沈义真面前谄媚,可她根本没看见沈义真眼中的不屑。
沈浮看着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求而不得,疯魔执迷,他骨子流着赵氏的血,他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这个模样?
“少说废话!”沈义真骂着,“赵吟华,你还不赶紧把孩子抱出来?没用的东西,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
赵氏慌了:“老爷别急,我马上就去,老爷别生气!”
她疯狂挣扎起来,王六家的几乎按不住。沈浮横身,牢牢挡在门前。
他不会变成赵氏,他遇见的是她,那么美好柔软的她,不是卑劣无耻的沈义真。他永远不会变成赵氏。
沈义真又冲上来推搡他:“你给我起开!我沈家的孙子,凭什么叫姜家霸着不给?”
沈浮一把推开了他。
沈义真再没想到他敢动手,惊讶着摔出去磕到了墙上,虽然撞得不重,但为人子者敢跟父亲动手,已经是忤逆重罪,满屋里的人都呆住了,沈义真破口大骂:“孽障!我要告你忤逆,捉了你去乱棍打死!”
姜知意飞跑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怔了片刻又往里间跑,沈浮让开路,在她经过的一瞬间,冰冷的容颜变成温柔:“别怕。”
“他们抢不走念儿,一切有我。”
第110章
姜知意冲进里间时, 脚步不觉放轻了。
心脏砰砰乱跳着,深吸一口气也压不住翻腾的恐惧和惊慌。可念儿还睡着呢,她这做母亲的不能慌, 不能吓到孩子。
姜知意极力稳着神, 快步走到床前,念儿醒着, 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她, 小被子齐着下巴掖好,安安稳稳躺在床里。满腔愁绪此时都变成了柔情,姜知意抖着手摸了摸念儿的额头,是暖的,那些可恶的人没能进门, 没有惊扰到他。
“好孩子。”姜知意喃喃的, 俯身搂住念儿。
外面, 沈浮迎着谢勿疑:“此处是乡君内室, 请殿下到外面厅堂说话。”
谢勿疑还没回答,沈义真先嚷起来:“什么内室外室, 不把孙子还给我, 我哪儿也不去!”
林凝匆匆进门,面如寒霜:“两家已经和离, 和离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孩子归我女儿。”
“那是沈浮写的,我沈家的事,还轮不到他做主!”沈义真冷笑,“我孙子是沈家的种, 我做祖父的带他回去天经地义, 官司就算打到陛下面前, 我也不怕!”
姜知意紧紧抱着念儿,多日以来的恐惧此刻成真,身体不由自主发着颤。
她一直很害怕这一天。沈浮做得了自己的主,却做不了沈家的主,伦理压在头上,当儿子的如何跟父母对抗?孝道、情理,无数成文不成文的规矩死死压着,哪怕沈义真再混账,但他是沈浮的父亲,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来抢念儿。
低头吻着念儿,轻着声音,又像安慰孩子,又像安慰自己:“不怕,我们不怕,谁也休想夺走念儿!”
外面的声音低下去,影影绰绰,似是沈浮在说话,姜知意放下孩子走到门边,轻轻挑起一点帘子,从缝隙里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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