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幸好今夜无月光(2 / 2)
鹿霖就站在收银台旁,笪璐琳感觉,连背影都孤高的人不像会自卑。
收银员是个四十来岁的阿姨,她一边扫描商品一边打量肩并肩站一块的两人,随意说道:“避孕套现在买叁送一,要不要?”
鹿霖下意识第一时间转头看笪璐琳,幸好她听不懂方言,正睁着大眼无辜地和他对视。
“她说什么?”笪璐琳问。
鹿霖摇了摇头,不知在回应谁。
“要不要?”阿姨又问一遍。
鹿霖低头说:“不用。”
阿姨不明不白地啧了两声,说:“支付宝还是微信?”
见鹿霖准备付款,笪璐琳连忙阻止:“我自己付。”
鹿霖不露声色,按住她试图从包里掏手机的手,付了款,然后拎着东西牵着她离开。
雨已经停了,空气十分清新。
骑着摩托穿过几条不宽不窄的马路后,他们到达了最终目的地。
鹿霖家的房子,和它周围的房屋长得差不多,六七米高,表面上看有一定年纪了,暗红色的墙面出现不少微细的裂纹,门是最常见的不锈钢门。
鹿霖推了推门,没推开,锁住了,但他有钥匙,屋门的钥匙和摩托车的钥匙正好串在同一个钥匙扣上。
门一开,屋内漆黑一片。
“没有人么?”笪璐琳小声问。
鹿霖说:“都睡了。”
他开了天花板中央的灯,笪璐琳蹑手蹑脚地跟着他进屋。
客厅挺宽敞,二十来平方米,似乎刚打扫完不久,白瓷砖地板亮得反光。九十年代的装修风格,家具都是木制的,墙上挂着“花开富贵”的中国画,超大屏幕的液晶电视相对显得突兀。一眼望过去,一楼有叁个房间,都关着门,而厨房挨着浴室。
二楼和一楼的构造几乎一样,除了将厨房、浴室换成阳台。
鹿晴的房间很朴素,没有摆设,空有一个床架子和一张旧书桌,衣柜里只剩床单被子和几套国内经典的蓝白色校服,这一切说明房间的主人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经鹿晴的同意,笪璐琳挑了一套夏季校服当睡衣。
鹿霖将自己的洗护旅行套装和吹风机放进浴室,向笪璐琳交代了热水器使用方法后,说:“你今晚睡鹿晴房间,衣服晾二楼阳台。”
笪璐琳点点头:“知道了。“
踏进浴室时她又记起什么,叫住鹿霖。
她把这两个多月一直戴着的红翡手镯摘下,递给他:“洗澡戴着不方便,你帮我放房间的桌子上吧。”
鹿霖接过,说:“有事就大声叫我。”
“吵醒屋子里的其他人怎么办?”
“不用管他们。”鹿霖还是以往那个冷淡的模样。
笪璐琳轻轻一笑,说:“好。”
笪璐琳很仔细地清洗了身体表面的每一个角落,好笑的是,鹿霖给的沐浴露竟然是男士专用木香沐浴露。
她怀疑他是故意不告诉她这一点的,但使用感颇佳,泡沫丰富细腻,冲洗后皮肤清爽光滑,不过,她觉得这个木香和鹿霖身上的味道不尽相同,没有他的好闻。
笪璐琳在浴室里待了很久,这一趟奔赴实在毫无计划性可言,倘若她沉着冷静一点,懂得在去高铁站之前先回公寓收拾衣物,现在就没必要躲在浴室里用吹风机吹干内衣裤……
可如果让她再来一次,大概还是会那么莽撞冒失,不计后果。
搞定后,笪璐琳带齐东西上二楼,惊喜地发现床单已经铺好了,房间里还多了一个落地式电风扇。
看到穿着校服的笪璐琳时,鹿霖明显愣了愣。
“很奇怪么?”笪璐琳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不奇怪。”鹿霖低头继续调节电风扇的高度,“没有空调,热了你开风扇。”
“好,我知道了,你快去洗澡吧。”笪璐琳催促他。
在鹿霖洗澡时,好奇心怂恿,笪璐琳悄悄进了他的房间。
她的心跳动如鼓擂,不是认为自己像个小偷,也不是房间装潢有多震撼,仅仅因为这个地方承载着一部分鹿霖的过去。
挂在墙上的照片吸引了笪璐琳的注意力。
是一对男女的婚纱照,手挽着手,男人笑得憨态可掬,女人温婉静美。
直觉告诉她,这是鹿霖的父母。
照片泛黄,相框却一尘不染。
笪璐琳不由自主思索一个无解的问题:在过去十余年甚至二十余年的岁月里,鹿霖曾有多少个时刻会因喜怒哀乐无人共享而感到难过。
鹿霖还没从浴室出来,笪璐琳就控制不住地睡着了,她实在太累。
当然,躺的是鹿晴的床。
笪璐琳醒来时,天还是黑沉沉的,有好几分钟,她整个人迷迷糊糊,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的房间。
她的脸颊和额头很烫,脖子以下却发冷,她判断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她起床想找点温水喝,在走出房门后的一瞬间忽然记起自己在哪。
那鹿霖呢?
鹿霖的房门是敞开着的,笪璐琳直接走进去,在床边坐下。
房内很昏暗,她什么都看不清,一顿瞎摸后终于摸到了鹿霖的额头,比她的还要烫。
怎么办呢?
她得上网查查该怎么办。
刚要收回手,她的手腕却被男生抓住。
“你——”醒了?
笪璐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鹿霖的身下,在张嘴惊讶的刹那他的舌头横冲直撞进她的嘴里。
鹿霖掌着她的后脑勺,像久未进食的猛兽一样啃噬她,牙膏残存的薄荷味漫天掩地般刺激她的五脏六腑。
急切又粗野,潮湿又热烈。
他们的下身紧密相贴,她隐约感受到他那里的形状,蓬勃而汹涌。
身体好像是冷的,又好像是热的,这种冷热交替的感觉让笪璐琳的颅内产生一种怪异的兴奋。
接纳他吧,这样的念头在她的脑海诞生。
笪璐琳紧闭双眼,揽住鹿霖的腰,试着回应他,没几个来回,她浑身膨胀而酥痒。
鹿霖的吻技完全不青涩,甚至称得上游刃有余。
可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舌吻。
他是不是曾经和别人这样热吻过?
突然一丝痛意横穿笪璐琳的太阳穴。
“头发,压到我头发了。”在喘息的间隙,她勉强挤出一句话。
鹿霖猛地直起上身。
他好像在定睛看着她,虽然看不见,但她觉得他的表情是错愕和震惊的。
“笪璐琳?”半晌,鹿霖终于开口,语气慌乱。
笪璐琳不说话。
静默了两叁秒,鹿霖手抵着额头,无比内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说了十几遍对不起。
他刚刚,真的以为是在做梦。
在混沌的黑暗中,笪璐琳紧紧抱住了他。
“鹿霖……”她用游丝般的声音叫唤他的名字。
鹿霖没有作声,但笪璐琳感觉到他在颤抖。
“你从了我吧。”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可也越来越清晰,“我会给你——”
我能给你什么呢?
我给不了瘦落的街道,给不了绝望的日落,给不了荒郊的月亮,也给不了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能给你什么呢?
她用尽全力抱他:“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爱,我的家人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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