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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家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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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致听得半懂:“儿子知道‘笔帖式’,就是六部中从事翻译档案、书写公文的小吏,品级虽然不高,但能接触很多公务,的确是个锻炼人的好位置。可这‘御前侍卫’.......”

成德接过话头:“御前侍卫不就是皇宫看大门的吗?这算什么好差事?”

觉罗氏一愣,掩唇而笑。明珠亦是哭笑不得,一人一个脑瓜崩敲在两个儿子头上:“你们两个臭小子懂什么?皇宫看大门的那叫‘城门护军’,属于步兵的一种,受步军统领衙门管辖,就是我刚才说的最低级的那一种。”

“可御前侍卫跟在皇上身边,管的不是看大门,而是传谕、拟旨、誊写奏折......桩桩件件都是要紧的大事!”

书致恍然大悟,心想这不就是现代的国务秘书吗,为什么偏要挂个保安的名儿?最高统治者身边的秘书,难怪是人人向往的好职位了。

明珠总结道:“你们俩都还小,还谈不到出仕。现在要紧的是好好念书习武,明白了吗?”

“儿子明白。”兄弟俩站起身,齐齐应道。

书致瞧出明珠心情正好,此时不讲更待何时,连忙用眼神示意哥哥:“阿玛额娘,冬冬有事求你们。”

“嗯?”明珠夫妇同时望向长子。成德忙站直身子,轻言慢语地把话说了。

“不行!”觉罗氏果然否决道,“任太医说了,让你卧床休养几日,等明儿好全了再去不迟。”

“儿子生来便是这样,明日复明日,哪里有真正痊愈的时候呢?”

觉罗氏急道:“可是你想打猎,也容易得很。明儿我就派人去把皂甲屯的别苑收拾出来,等你阿玛休沐的时候,咱们全家一起上庄子里小住几日。那儿也有大片的林子,有的是獐子、兔子、黄羊......你喜欢打猎,我安排几个老成的家人带你去就是了,何必非得去凑这个热闹?”

成德哭笑不得:“额娘,您什么时候见我喜欢打猎了?”

“就是,我们冬冬明明喜欢这种辞、那种词的。”明珠插话。

“老爷!”觉罗氏瞪了多话的丈夫一眼,断然道,“既不喜欢,就更不必去了。”

“重点不是打猎。”书致忙站出来帮腔,“皇室秋狩是一年一度的大庆典,上三旗亲贵之家的子弟都要参加的。额娘,冬冬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也该参加些大人的活动了。”

双生子虽然同龄,但成德多病需要人照顾,觉罗氏总觉得他还小,虽然宠溺但也管束得比较严格;而书致却是自幼早熟,从小就不怎么爱赖在父母怀里撒娇,但说出来的话在父母心中却更有分量。

觉罗氏顿时语塞,转而向明珠嗔道:“老爷,您怎么还有心情吃面?快劝劝孩子呀!”

母子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注到男主人身上,只见明珠搁下筷子,从书致手中接过布巾擦了擦嘴,面向成德正襟而坐,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忽然指着明间内的一扇纱屏问道:“阿玛问你,那屏风是什么颜色的?”

纳兰成德从来没接触过父亲这样的目光,并非单纯的严肃或者慈爱就可以概括,而是关切中隐隐含着些审视的味道,似乎把他当做了下属而非儿子在教考。

成德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看了眼那扇赤色打底、用混银丝的青线绣着些萼梅枝干的纱屏。他一时参不透父亲的用意,只能迟疑道:“是玄色?”

话一出口,他便见弟弟神色不对,立马会意过来——康熙的圣讳正是“玄烨”二字。成德立马改口笑道:“儿子明白了,是赤青色的!”

“哈哈哈,脑子转得倒挺快的。”明珠抚膝笑道,大手一挥,“不错,你可以跟着去行猎了。”

“当真?多谢阿玛!”成德高兴地向父亲行了个大礼,跟弟弟击掌而庆。

觉罗氏急了:“您就这么同意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如何能够随驾啊!”

“哎呀,他知道不能得罪皇上就完了。”明珠拍拍妻子的手安慰道,“秋狩的事归内务府管。那里的掌事太监都与我相熟,只要他不得罪宫里的主子,谁会跟我儿子过不去?”

“可是诸王贝勒、朝廷上的文武大员,他一个都不认识,万一冲撞了贵人怎么办?”

“上三旗的世家亲贵统共百十来家,都是拐着弯的亲戚。那些王爷国公们老大年纪,如何会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再说了,这不是还有老二在吗?”

书致连忙接道:“是啊额娘,我会照顾冬冬的。”

“我也会跟弟弟商量着行事的。”成德紧跟道。

家庭内部3V1,觉罗氏终于败下阵来,又好笑又好气地说:“你们父子三个尽管联起手来,日后爱去哪儿去哪儿,我都丢开手不管了!”又嗔怪地看向明珠:“厨娘睡了,吃了面的碗我也不管了,老爷且自己洗吧!”说完便打起帘子,往内室去了。

纳兰家大小三个男人不由目瞪口呆。半晌,明珠嘀咕道:“自己洗就自己洗,以前在关外的时候又不是没洗过。没了你这张屠夫,老爷我就得吃带毛猪不成?”

想象了一下月色下父亲穿着一身官服吭哧吭哧刷碗的场面,书致跟哥哥对视一眼,既不敢笑也不敢说话,一致决定缩回角落里扮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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