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白露为霜,楼榭入烟霄-07(2 / 2)
只见汪含慎不急不徐地举杯喝着面前加奶的咖啡。其实口中已嚐不出半点滋味,右手则是紧紧握着西装裤里的手机。汪含慎长年有个习惯,压力越大的时候表现越淡定,若不是看见他右手紧抓着物件的样子,一般人也不会看出破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反绑架小组的黄虎队长先沉不住气了,大声问着队员:「怎么样?看了半天看出哪个废柴干的!」刚在队上订了晚饭的盒饭,正要开心享用之际,就被高层一电话派出来机场找失踪人口,黄虎的心情可想而知十分不爽,暗暗在心底咒骂歹徒没事找事。
在反绑架领域已经有七、八年的黄虎用眼角馀光瞥向一脸冰霜的汪含慎,多年与歹徒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个穿着整齐又高贵三件式西装,脸上戴着无框眼镜,一副贵公子形象的男人,却绝不是善类。黄虎直觉对方若是耍起狠来,自己怕也是没有三分胜算。
可惜,恰恰好是那一群刚好经过司机老陈与殷露霜中间的旅游团,挡住了各个角落的监视器画面,只见殷露霜像是跟着那群人移动着,然后就消失在画面中了。
其中一位反绑架小组的队员转头向队长回报:「队长,看不清啊。我们再研究研究。」然后眾人又反覆一看再看那短短几秒鐘的画面。
有两名前线的外国人,在反覆看了画面之后,借了其中一位机场安检人员的办公座位,拿出了自备的笔电后,敲敲打打,又交头接耳了一番之后,才走到汪含慎的身边,将笔电上的画面递给他看。
前线是一个跨国际的保全公司,原本只专营各国政要、明星、富豪的保安工作,几年前也涉及反绑架工作。由于李烟霄的身分特殊,汪含慎担任特助之际,就过滤了几家国际上的保安公司,最终选定前线。
其中一名外国人叫赛门,身材高壮魁武,像摔角选手般刀刻的脸型,一望就令人退避三舍,他小声用英语向汪含慎回报发现:「汪先生,我们推测是熟悉机场监视器佈局的人所为,看动作也像是训练有素的人,不像是一般的绑架。」
汪含慎也用英语告诉对方:「发通知给其他国际的保安组织,多出美金一千万,把人毫发无损送到酒店。」
赛门虽然面露讶异,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和身旁的同事抓紧时间先回报区域主管,然后由区域中心向其他国际保安组织发佈了通知。
汪含慎也马上将讯息转头告知了黄虎,然后多加了句:「黄组长,也麻烦你向有在香港立案的保全公司发通知,条件相同。」他知道黄虎刚才一定听到了赛门的话,毕竟他们坐得很靠近,办公室又是个密闭空间。他不介意,只要能赶快解决事情,钱和资讯分享都不是问题。
汪含慎不确定对方是国际还是只在香港营运的保安公司,不论出钱的人动机如何,接生意的公司总归是看中的是金钱,他认为美金一千万应该可以截胡,让殷小姐平安归来。
黄虎点点头,指挥手下的组员动起来,他也亲自打电话回报给高层,高层听到追加的金额,吓了一大跳,连汪含慎也听到对方的手机传来激动的广东话的声音。
黄虎应付好了高层后,刻意靠近了汪含慎,他用带点广东腔的口吻问:「汪先生,交个朋友吧。我看你二话不说就跟绑架的人抢人,钱也花得一点不心痛,你这位走失的朋友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我说对了吗?」
汪含慎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他不想也不能透露工作上的事情。即便他知道李烟霄与殷露霜的合约是有关两人的婚姻契约,算起来应该是李烟霄的私事,但是他是李烟霄的特助,李烟霄的私事如果要他处理,对汪含慎来说就是公事。
汪含慎放松了右手,从西装裤口袋中缓缓伸出来放在右膝上,用习惯使唤的左手自顾自优雅地端了咖啡,抿了一口就吃惊于咖啡的劣质味道,眉头深锁,心想,这咖啡刚才是怎么能喝得下去的?
黄虎队长似是看懂了汪含慎的动作,眼睛刚好瞥见被晾在同一个办公室的两位机场值勤警察,就是司机老陈报警后被迅速派来现场的两人,黄虎勾勾手把两人叫来,在耳边吩咐几句后,一人就地替老陈坐了笔录,另一人则退出办公室。没多久,那人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杯精品咖啡,碰巧这边笔录也做完了,黄虎就把两位值勤警察打发走了。
黄虎这才献宝似的拿着咖啡再次靠近汪含慎:「汪先生,来,请用,就当交个朋友。朋友嘛,没有人会嫌多的,尤其是向我们这种善良老百姓。哦,不,是会办事的老百姓。你说是不是啊?」
汪含慎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因为特助的工作性质,他习惯积累各路人士的名单,好的、坏的,只要有用途,他不会介意使用。
片刻后,汪含慎也掛上职业笑容对眼前这位方脸、直板身材,身形样貌活脱脱脱一个麻将牌的黄虎说:「黄组长,客气了,这杯咖啡还是我自己付钱吧,怎么好意思让警察先生请客。刚才已经麻烦同仁跑了一趟,汪某不胜感谢,我也跟您交换一下名片,只不过我看在您调单位之前,我们能不见面就不见面。您说有没有道理?」
毕竟,谁没事会想和反绑架小组见面?一见面不就说明身边又有人被绑架了吗?
黄虎一点也不介意他人说的场面话。他阅歷了形色的歹徒,但凡穷途末路的人说得话都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意思,真正要聆听的是对方的弦外之音,这个道理他也早在小学生时期就摸透了。
再说了,反绑架小组的位置还是黄虎自己求来的。一来是他是从警察基层打滚上来的,为人能曲能伸能低能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二来就是这几年担任组长可也不是白当的,如果没有破案的实力,顶多一年就会被调走了,更何况他在待两年就满十年了,放眼全香港警界,怕是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黄虎大笑出声:「哈哈哈,汪先生,有幸认识你啊。」说毕就伸手主动握了汪含慎的双手,却意外地发现对方的手部肌肉结实,说不定次因为常上健身房锻鍊的缘故。
看气质就像是个富贵公子,再加上练家子的体格,黄虎在心里暗暗高兴今日又结交了一位上流人士。其实黄虎打的如意算盘和汪含慎一样,都是希望藉由多结交三教九流的朋友,好让自己的工作更顺心。
黄虎和汪含慎一阵寒暄之后,赛门又靠近汪含慎说了几句话,汪含慎点点头,让赛门与伍迪两人先行离开,然后起身和黄虎道别。
「黄虎队长,如果调单位了欢迎通知我。」汪含慎掛着礼仪式的微笑和身后两位保鑣也离开了机场安检办公室。
留下黄虎与组里的两位同仁,等人都走光了,他们才互看对方,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做,事情就解决了。
「都傻愣着做什么?没看见报案人都走了。回去写了报告今晚就交到我桌上!」黄虎吼完,才发现自己都现在连晚饭都没吃上,摸摸已经咕嚕咕嚕叫的肚子,真为自己被高层时不时呼来唤去感到心酸。
黄虎在心里暗暗骂,切!有钱人的世界还真不需要老子出力办事,倒不如把力气留给百姓们。
等到人都走光了,司机老陈才敢抬起头来,狐疑的表情好似在问,那,他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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