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犬篇 22.这是告白(2 / 2)
范良拿了把手术刀朝他走来,在他身旁蹲了下来,「老婆,你这个要放血才行。」
「放血?」
「嗯。肿成这样。我替你弄,你怕吗?」
苏惠全摇摇头。
真乖,范良心想,几番消毒以后,锋利的刀刃划开了肌肤,一小道伤口,黑血流了出来。
苏惠全皱着一张脸,却一动不动,乖乖闭着眼。
「我真的吓死了。」范良的声音在耳边,苏惠全想睁开眼,范良却不准。「眼睛闭好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快吓死了。我很怕你死了,而且你还把头发丢了,要是你死了我该怎么想念你?回忆总是虚无的,会慢慢淡掉,慢慢遗忘,很多细节也会產生错误,要是你不在了,那就是真正的离开了。一点痕跡都没有留下。连生活痕跡也没有。」
苏惠全愣了愣,骂道,「我没有生活痕跡是谁的问题?我房里什么也没有……」
「我就是这个意思。」范良轻轻地说着,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裹上了一层亮晶晶的蜜,「跟我回家吧?我想通了,人生苦短,每一天都充满了变数,今天还抱在一起的人明天可能只能隔着灵堂相望,我买了房子却为何放着……一起佈置,一起入住,一起等树慢慢开花……我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了。」
再滚烫的血液一不小心都会变成冰冷的尸体。
范良实在不想再消磨光阴。
「这是告白吗?」苏惠全问道。
「我应该更早以前就告白过了。」
脸上的肿痛慢慢消去,苏惠全缓缓睁开眼,对上了范良的眼睛。
那里头有自己,然后……也许是看不出来的浓情蜜意。眼底还能藏着什么呢?
苏惠全看见了浩瀚无垠的星空。是期盼,也是承诺。
范良不再想着復仇了,他现在满心都是他,想保护,想幸福。追求幸福难道不才是人的本能吗?呱呱落地以后的寻寻觅觅,终其一生飘渺的追寻。
是啊,明明人只要想着幸福就好了,为何总还会想着如何让别人不幸呢?那样是不可能幸福的。
因为你如此善良呀……,想着想着,苏惠全凑了上去。接吻让整张脸都疼痛难耐,可两张嘴还是执拗贴着,越缠越紧。
「范良,我接受你的告白。」
「……傻子。跟我这种人交往会很辛苦。因为你会反覆担心我出门会不会惹事,也会担心是不是又在路上被人袭击,奄奄一息,也担心我一张嘴守不住是不是又跟人起衝突,可能也会怕我长得好看就拈花惹草,而且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又很敏感心思脆弱,我这样的人,你还敢答应。」
苏惠全想笑又想生气,可又怕脸痛,「你都知道为什么不改呢?」
「要是改了,那我是谁?」
「说的也是。可能我比较贱,我就喜欢这样的你,所以……你不用改。但我不喜欢拈花惹草的人。」
范良点点头,「知道了。」
「狗东西,明明全身都是缺点,居然也能让人喜欢。」苏惠全没好气。
这时手术室的灯熄灭了,派克跟医生推着丽莎从里头出来。丽莎睡得很沉,他又一次撑过了。他仍是遵守着诺言,等待着派克回家将他拥入怀。
「他的手以后可能会有影响。」范良道。
派克摇摇头,「丽莎一直很要强,对他来说,也许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能想尽办法克服一切。我不担心他受到打击,我只怕他死而已。」
大家都是一样的。却是在这江湖都身不由己。
「杀了巩云以后,我就想劝他都别淌这些事了。我们会回去我的故乡义大利,在那里好好生活。干嘛都可以,只要能在一起,能健康……」派克一向话少,倒是头一次说了这么多。
「淡水鱼没办法在海水里活太久,虽然很残忍,但杀了巩云只是一步,你们想抽离这一切是不可能的。」范良道,「哪怕去了遥远的国度,体内的盐分还是一样无法代谢,跟鱼一样,只能在这种水域里生活的你们又怎么沉入海底?」
他的话过于沉重,以至于谁也无法回答。一脚踏入泥泞,有谁还能乾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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