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 痛不欲生(2 / 2)
早知无法隐瞒一辈子,即使她不说,也难保吕湘音不透露。从来,她就不可能得到惜福红的原谅,她心心念念的阿福,她害惨的阿福……全都回不来了,造下的因,如今她尝到了苦果,这苦简直要了她的命……
望着冰冷木门,她只要想到阿福正在门后哭得伤心,她就坐立不安。
纤手不断敲击门板,发出咚咚声响,直到手都磨破皮出血,薛百花依旧不肯放弃,她瘫软地滑坐门边,张口哭嚎,却只能发出几个嘶哑单音。心有馀而力不足,她额头抵着门板,一股无力直达心口,双手不停敲击门扉,这道隔阂就像她和阿福的心结,并非豪宅大门深锁,仅是道老旧木门,她却怎么都敲不开,跨不过。
"…唔…阿……阿…福……"薛百花仰头嘶吼,不料她竟然能喊出一声名子。
眼泪苦咸,她用力抹去脸上泪水,却反抹上手掌殷红,"阿福……阿…福……"
许久未能开口,每声都喊得极为吃力。薛百花咳了几生,不肯放弃地敲着门板,使劲喊着惜福红,"…对不起…本…医知错…阿福…阿福…本医…错了…求求你开门…阿福…求求…你……"
从来高傲的薛神医,哪时承认自己错误?如今竟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跪地不断道歉。即使如此,门后依旧一点声响也没有,薛百花痛苦地一再敲门,她浑身颤抖,这般无力的恐惧前所未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阿福是如何伤心?而这些伤痛,都是出自她薛百花的所作所为。
"…本医…的确害了你…本医确实…伤了你……你恨本医也好…想杀本医也罢…只要…别不理本医…阿福…阿福…本医不求…原谅……只要能…在你身边…做牛做马…都好…"薛百花额角撞出血痕,和着泪水滴落衣襟。
门后,惜福红并没漏听一字一句,她双手摀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背抵门板,阻挡薛百花撞门而入,但双腿无力,逐渐沿着门板缓缓坐下。她知道一切都是真的,残酷冷血的薛百花是真,爱哭鬼傻花儿也是真,但她怎么面对?还能怎么与她对望?
为什么?
为什么曾经取她性命的薛百花还会出现在她身边?
为什么还要哭得如此凄惨请求她的原谅?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头痛欲裂,身子瘫软,惜福红顿时体力不支重重倒地。薛百花依在门边,她一听惜福红倒地声响,立刻吓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平日优雅,薛百花取来屋边锄头狠狠敲破木欞,她探头瞧见惜福红倒在门边,立刻攀窗入屋。
华美衣衫满是泥土,手脚也被窗櫺划出数道伤痕,薛百花不喊苦,她连忙上前将惜福红打横抱回床铺,她取出银针刺上自己大腿,以便强迫静下心替惜福红把脉。经过昨夜淋雨,再加上原先风寒,此时惜福红浑身高烧,又因心境起伏过大,才会昏睡过去。
薛百花取出衣袖里的药瓶,倒出两粒红丸以口喂药。这丹药,是她随身携带的极品疗伤丸,光是提炼用的药材就是极为罕见的珍品,如今将最后两颗全给了惜福红,她连眉都不曾皱过,只心急的想替她治病。
如今的惜福红,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
薛百花退去惜福红淋湿的衣裳,细心替她擦干后换上保暖衣裳,不忘裹上层层锦被,就怕半点凉风又再侵身,薛百花忙前忙后,手臂上口子裂开她都没心思照料,直到血珠低落惜福红衣角,她才随手撕下裙襬简单包扎。薛百花顾不得疲备,她找来木板遮挡破散的窗子,最后又到池边取来凉水,以锦帕沾湿覆上惜福红烧烫的额头。
"…阿福…别哭…阿福…本医发誓…绝不再伤害你了…本医发誓……"薛百花累得瘫坐床榻边,她伸手欲抚惜福红的脸颊,却发现自己指尖满是血污,便忍痛收回手,只敢贪恋地望着她熟睡模样。
错都错了,还能挽回吗?
薛百花咳了几声,眼角都哭疼了,却始终不愿离开惜福红身边。只有熟睡的她,才不会闭门不见,才不会拒她于千里之外,想起数日前,两人还有说有笑的模样,薛百花顿时心更痛。
拥有过美好,再被夺去时……是多么痛不欲生。
如今,她只能守着惜福红,想处碰,都不被允许。
苦,真是太苦。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远方,话语随风消散。吕湘音坐在马背,一身黑裘遮掩娇美面容,她的笑容有些讽刺、有点玩味,这人世间的情爱,到底是个有趣的执着,恐怕她身为邪灵,永远都参不透。
"教主,您刚说什么?"一名大汉骑马上前问道。
吕湘音抬眼上下打量来人,忽道:"你可有爱人?"
大汉闻言很是不解,吕湘音见状反倒继续问:"倘若你爱之人恨你,你又会怎么做呢?"既然都被憎恨了,这感情还有用吗?单相思?人生短短数十年,贪恋一个不爱自己之人,可值得?
"这个…我大概会将她强留身边。"大汉想了想,有些笨拙地回道。
"是阿,谁不想呢?"吕湘音赞同般点了点头。
既然得不到,他人也妄想拥有是吗?
果真愚蠢又可悲啊……
"教主,"宵凄玉从旁策马上前,说道:"洛倾城来了。"
"很好,"吕湘音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伸手取下裘帽,露出绝世娇顏。
美虽美矣,心却异常残暴。
"这只老虎吾要生擒,可别把她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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