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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7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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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伺候了谢涵八年的贴身小内侍,他对谢涵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不可谓不了解,就像谢涵被扶着上马车时,只稍稍对他使个眼色,他就知道:殿下让他不要进去。殿下在装醉。

然后再看看自家殿下扶额的手势,他又知道对方心情不好。

结果在听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他知道对方心情变好了。

这叶卫队长可不是手段高超、不可小觑么?

他进去后,服侍谢涵换完衣服,就见对方斜躺下来指指脑袋,“头疼。”

“殿下是有些醉了。”寿春双手在人太阳穴上轻揉。

“有点罢。”谢涵阖目,心里却想着刚刚与须贾的对话──对方显然是抗拒他的计划的,但也如谢艮所说不会出卖他。

他心里叹一口气,只愿沈通明节节高升,只愿能早日让豫侠回心转意,又或者他该去收割这个世界的名将了?

是了,一个军队里,除了大将军要厉害,下面诸将也不能马虎,他是得抓五六七八/九个将领过来了。

这一想,他又想起被沈澜之截胡的栾殊和蔺缺了──头疼。

第二天,艳阳高照。

齐军誓师,共三万精锐往西南方向出发,与梁、楚、郑、宋、滕、绞包围随国。

宋期希望的劝退齐楚,让伐随一役化为泡影的事最终没有实现。他不只来不及遣使过来,更没有劝服他的君父。

宋侯是个霸道刚强的君主,岂是他儿子做得了主的?

不过,这暂时和谢涵没有关系,他忙着给他的变法计划做前期准备呢。

当然,在大军出发时,他还在楚楚的定坤殿内,听对方笑呵呵地说起她怎么怎么讽刺玖夫人了,又怎么怎么给阳溪君夫人没脸了,两人脸色怎么怎么精彩了,最后她一拍掌,“啊呀,我当时真应该带个画师在侧的,好画下她们两个当时的样子,然后裱起来给她们送去。唉──”她可惜地叹一口气。

“母亲。”谢涵哭笑不得,“这回鲁姬夫人又要在君父面前好生委屈了。”

“她?”楚楚眉梢一挑,“她委屈她的,我快活我的,有什么相干?谢皋敢为她和我犟吗?”

这话说的口气大,不过她自有她的底气──只要齐公今天没被殿门夹了脑袋,只要楚国没亡国,只要她楚楚没造反,那她国夫人的地位就是钢浇铁铸、不可动摇的。

齐公动不了楚楚,想呵斥她罢,她是能让人呵斥的主吗?差点没呸一口在对方脑袋上。齐公能怎么样,他自诩文雅,只能留一句“成何体统”、“你堂堂国夫人竟如市井泼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灰溜溜跑了。

某一种程度上,齐公是怕楚楚的。所以鲁姬的哭诉也只能是哭诉罢了。

既如此,谢涵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而与对方说起姬曼柔的事。

楚楚出身王室,自问见过不少龌龊事,最后依然瞠目结舌,“还有这种事?”

随后不屑道:“姬山青这样,才不会让玖家觉得感激呢,他人家只会觉得他们好欺负。”

可阳溪君没有和玖家叫板的底气。谢涵笑笑,没对楚楚的评论置词,而是道:“只我要用姬曼柔的话,还须考察考察她。”

楚楚点点头,“如她说的是真的,那她也是蛮可怜的。冤有头债有主,欺负娴儿的,我就全找拾云衾要回来就是了。”说完,她道:“我让那几个宫人好好观察姬曼柔就是,你且放心,她要演戏,能对你演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却还能时时刻刻演上一个月两个月不露马脚么?”

“还有玖少游,若他真是天腌之人。那想必姬曼柔说的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谢涵道。

楚楚眼睛一亮,“不如这样,假装我昨日出了口气,便同意姬曼柔规矩没学完就回玖府了。文秀略通医术,让她偷偷探探玖少游?”

谢涵却摇头,“这样怕久玺桓将军不同意。”

“啊呀。”楚楚一挥手,“他人都去随国了,不同意能有什么办法?文秀探探又探不了多久,过几天就让那些教规矩的人回来就是。这算给玖家面子了罢。”

瞧楚楚有些烦了,谢涵笑道:“还是母亲聪慧,儿子着相了。”

忽然,楚楚道:“说起来,你回来后,就没去给你君父请过安?”

谢涵保持着原来的笑容,“他既不想见我,我又何必给他添烦。”说着,他疑道:“母亲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楚楚一摆手,“不是眼见着你要满十五了,不知道他对你婚事有个什么章程么?我又懒得去见他那酸样。罢了,我今晚请他来吃饭。”

绕来绕去又绕回婚事了,谢涵耸肩道:“二哥还没娶呢。”

“他?”楚楚摇头,“郑姜可愁死了。为了个什么姝的歌舞姬,玩什么非卿不娶。”说着,她瞪一眼谢涵,“你可千万别学他,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谢涵悻悻一摸鼻子,“怎么会?”

这人最经不得背后说,说人人就来,正这时,门外传来郑姜夫人拜见的通传。

楚楚颇为苦恼,“她又要烦我给谢涓找媳妇了。”

谢涵笑几声,趁机溜走,出门正迎面遇上夫人郑姜。

郑姜出身郑国公室,是郑伯的侄女,她既没有楚楚的煊赫身份,也没有鲁姬的君上独宠,是故不争也不抢。倒是温婉淡泊得很,只是唯一的儿子为个歌舞姬痴狂的事,还是让她淡然的眉眼染上愁绪。

这让直面她的谢涵、有点、淡淡的、愧疚。

“郑姜夫人。”谢涵对她点头道。

“太子殿下。”郑姜也对他施了一礼,笑道:“涓儿之前一直念叨您呢,您就回来了,他见您一定高兴。”

谢涵没好意思说他早就见过谢涓了,还逛了他的摘星楼,只含糊点头,“孤也很高兴见过。”

二人匆匆寒暄一番,便就此别过。

谢涵要去找狐源了──那个对齐公影响力巨大的国相大人,那个以一己之身压下各大氏族不满、名动列国的贤相。

平心而论,谢涵得说:他君父的治国能力远不如他君祖父,但齐国却比以往更繁荣富庶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有狐源的存在。

他的经历也是颇具传奇色彩的,布衣卿相,不外如此。

他少好读书,满腹经纶,只是生在农家,日夜劳作,后来父母故去,就投奔到燕国国相处做食客。

周围高朋满座,来往达官贵族,他的学识并没有得到看重,反而所有人讥笑他的贫穷,笑他不懂基本的礼节,连宴会射礼都会出错。

那时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在这情况下,自然不会低头,和周围人关系越处越差。后来国相府失窃,作为一个被孤立的人,理所当然被所有人怀疑、指控。

百口莫辩下,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扔出相府,脸上永远留着有罪的印记。

怀着满腔恨意,他逃到齐国,遇到了正送走谢蔷出嫁队伍的谢皋──也就是当年的齐太子皋。

云从龙,风从虎,这是一场旷世的因缘际会。至少对狐源来说是如此。

他遂投身谢皋名下,替他出谋划策,成了对方最信任的心腹。某一种程度上来说,齐武公愿意把社稷交给谢皋,也有他的因素在内。

后来,谢皋继位,他就成了国相。二十年辅佐,二人君臣情深。

深的什么地步呢──当年谢皋继位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为了替他出头,出兵燕国,要求教出当年那个老国相。

这简直是在打燕国的脸,他们当然拒不交付,战事一度焦灼。最后狐源劝战,谢皋退而求其次,要求彻查当年偷窃一案。

结果,确是他人诬陷。在那老相国和几位诬陷者道歉后,谢皋才退兵。

这种恩情,狐源怎么能不肝脑涂地?

他兢兢业业、日理万机,齐国也蒸蒸日上、繁荣富庶。

但如同谢艮说的那样,他再是七窍玲珑、长袖善舞,身为一个外来的平民,仍与本地权贵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是谢涵来找他的根本原因。

前一天,他已递上拜帖,今日一到相府外,就有家宰出来迎接,“殿下大驾光临,大人在内轩等候已久。”

“太子殿下来了。”狐源临湖坐着,正提壶泡花茶,袅袅茶雾升起映得他面庞越发睿智深沉。

他一年四季都是穿一身灰色葛衣的,从不带华贵的配饰,更不穿精致的锦衣,刻苦得像个墨者。沧桑的面容、斑白的两鬓、点点的褐斑让他看起来已近花甲──事实上,他不过是不惑之年。右颊上一个淡淡的刺青是他当年被诬陷时留下的,但丝毫无损他如今平和从容的气质。

谢涵在他对面坐下,“狐相。”

狐源倒好花茶,是谢涵爱喝的菊花,推了一杯过去,“我猜,殿下要与我讲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谢涵怔了一下,莞尔,举杯轻嗅一口菊的清香,“竟不知狐相通《易经》。”

狐源笑了笑,双手在膝上交叠,“易之一道,高深莫测,我一俗流,岂参的透?只是您先后去见了上廉君、大将军,又来见我。”

“孤与叔公,素来相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拜访一次,遑论一别数月。而孤去见大将军,是大将军看中了孤一卫士,要去军中而已。”谢涵淡然道。

“您先后见上廉君和大将军时,都摈退了旁人,还不准他人靠近。”狐源又道。

谢涵顿了一下,“狐相真是手眼通天。”

“没多听几句话,我也活不了这么长。”狐源淡淡道。

“狐相说笑,您斡旋于国内各大氏族中,巧妙地取了一个平衡点,谁愿作这出头鸟打破平衡呢?”谢涵笑道。

狐源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宛如一汪广袤的大海,里面也无风雨也无晴,“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不代表没有人不想除掉我。”

两人都在做着试探,最后谢涵输了一筹,喟然一叹:“狐相果然是狐相。”

说完,他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了一部分──鉴于未确定对方立场,他只说了召贤考、削封邑等事。

狐源静静地听完,道了一个字,“难。”

“只是难,不是不可能不是么?”谢涵淡然一笑。

“第一,君上不是一个喜欢变动的人。”

“可有狐相在,君父会同意的。”对这一点,同谢艮一般,谢涵非常有信心。

狐源却摇了摇头,“我并不想做让君上不开心的事。”

谢涵一愣,“狐相说笑。谁都不喜欢麻烦,可这麻烦若是能带来巨大的好处,那又有何不能忍?孤想,变法后,收益最大的,当是君父。”

狐源略有深意地看了谢涵一眼,“我以为,收益最大的,是太子你。”说完,没等谢涵回答,他又道:“第二,太子殿下要怎么抵挡氏族们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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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是一万三,我怕是不可能一次性替换上来的,你们希望每天换三千,还是一次性的周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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