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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川师兄说到一半,被栗里师兄拐了一记。蘅川师兄说的是大实话,就算栗里师兄爱护我,我也没办法否认自己不够强悍的事实。

「苗苗办事的时候我会离远一点,不去干扰他的。」我拍胸口保证道,这话说来真丢人。我梳理言词,继续说服师兄:「我歷练不足,只顾着埋头种草炼丹,连世事都不够通透,变成天乾后才惹得大家都人仰马翻的……我想试着改正这一点。」

而且……毕竟我也是金丹期的丹修了,或许多多少少,也能派上用场吧?好比随时提供各式丹药什么的。再者,乾坤修士即使稀少,苗苗独自出门,万一遇到了修为比较高的天乾,恐怕很麻烦,如果我在场,也至少有个照应。

苗苗人就在当场,这番话倘若说得不好,可能会有看轻他的意涵,我不想让他误会,只努力用眼神暗示师兄。

蘅川师兄个子高,一身墨衣黑裤鸦发,黝黑的双眸直直审视着我。我觉得他应该听出了我的言外之音,但面无表情的师兄还是非常吓人,我不想露怯,站得笔挺,试图营造出如松的气势,以传达出自己不屈的意志。

「阿原如果想去,就一起吧,我没问题。」苗苗若无其事地踏上前半步,微微挡在我面前。

「既然如此,想去便去罢。」听他这么一说,蘅川师兄神情松动,同意了我的请求,接着又在苗苗转头朝我微笑时轻斥一句:「兰草你太宠泽原了。」

「妖狼不难对付,阿原若想瞧瞧,也无妨,我护得住他。」苗苗自信道。

「我会尽量不让这种事发生的!」我连忙补充。

蘅川师兄见我们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去吧去吧。」他抬手挥了挥,让我们收拾好就赶紧出发。我们谢过师兄,苗苗拉住我的袖子,要领我去办事堂登记。

我们走开几步后,栗里师兄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我叫回来,递给我一个朴素的小钱袋。「这个给你。」

我不是练气期的小孩子了,不愿意拿师兄给的零花钱,婉拒着就要推开:「花用的灵石我也有的,谢谢师兄。」

「这个是凡间的铜钱银两,小城里灵石可能用不上,总之你带着。」栗里师兄不听我囉嗦,直接塞进我怀里,他一边塞一边小声说:「最近似乎有庆典哦,你跟兰草逛逛再回来吧。」

「……谢、谢谢栗里师兄!」师兄大好人!

「好好玩喔。」栗里师兄眨眨眼。

蘅川师兄见状也想起什么,在我手心放了一枚绿葱葱的扁叶。「顺便把这个也带上,出发前吹一下。」

我一时看不出这个法器的作用,道谢后捧在手中端详。法器的质感和色泽栩栩如生,恍若鲜摘,蘅川师兄是阵修,莫非里面蕴有小型阵法吗?我深感两位师兄的关怀之意,欢欢喜喜又道了次谢。

与师兄们辞别后,我跟苗苗研究着叶形法器,并肩离开。

走远前,我隐约听见栗里师兄揶揄的声音:「还说兰草,你根本最宠泽原。」

蘅川师兄不置可否地分辨一句,被栗里师兄碎念着「木头脑袋」。

「栗里,吾并没有木灵根。」

「蘅川,重点才不是这个。」

他们后来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两位师兄是同期,就跟我与苗苗是两人一起被收入门下一样,他们也在同一日拜师,相识的时日比起我与苗苗的年岁长许多,也已经有了彼此的默契。他们的相处模式与我和苗苗不同,是另一种熟稔,我很喜欢听他们拌嘴。

有朝一日,师父要是再收徒,希望我与苗苗作为师兄,也能让未来的师弟师妹觉得泽原师兄与兰草师兄感情真好。

我窃窃期待,看向苗苗,他注意到我的视线,浅浅一笑。「你想说什么吗?阿原。」

「好久没跟你一块下山了。」我傻笑一阵,想起这次并非单纯出游,端正自己的心态,「也好久没有一起出任务了,我会小心不打扰你的。」

「哪有什么打不打扰的。倒是……我擅自说了能护住你,会不会让你不开心?」

「你愿意照拂我,我当然是开心的喔?」

我见不得苗苗皱眉,伸手轻点他的眉心,问他为什么这么想。

「听说有些修士羽化成天乾后,性情也会变得更为刚烈,尤其无法容忍被小看──刚刚说得急,我不想你觉得我小瞧你。」苗苗眉头没有彻底松开,话也说得犹豫。

我明明才怕自己说错话让苗苗以为我低看地坤,什么呀,我们都在顾虑相同的事吗。

我心里暖暖的,又觉得好笑,指尖稍稍施力,戳了下苗苗的额头。「在天乾之前,我首先是『阿原』啊。」

他愿意守护我,就算天乾真有什么面子需要顾,那也无所谓。

羽化后我的躯体的确有细微变化,主要是更结实了一点,锄起草来轻松许多,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我不认为天乾这个身分能定义我的全部,更大部份的「我」,还是那个甘于在苗苗打架回来,帮他补衣服的、胸无大志的阿原。

「……嗯,你说的对。」

苗苗微怔,像是听见了意想不到的话语,周身的灵气为之凝聚。他闭上眼迅速一调息,很快又睁开双眼,神色舒朗:「多谢阿原大师开释。」

他捧起我点着他的手,执在两掌中,眼神明亮地对我微笑。他笑得好好看。

「什么呀。」我噗嗤地笑出来。

「醍醐灌顶呢。」苗苗没有放开我的手,面上笑着,口气慎重。

「灌顶到修为提升了吗?」

「就一点点啦。」

「真不愧是兰草君──」

「哎唷。」

我不清楚苗苗实际上顿悟了什么,想必那于他而言是要紧到能提升修为的领略;他的玩笑话之下,确实也有如释重负的意味。方才临走前,他还只肯拉我的袖子,现在却毫无芥蒂地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是不是当真说出了厉害的话呢?与此同时,我也闻见他身上缓缓飘散的香息。

原本受我影响而滞涩的荷花气息回復了原先的清香,是错觉吗,总感觉比以往还要芳甜。这次换我受到浸染,心情也轻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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