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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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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灵阵散去, 那蛮横强大的威压也忽然消失了。

众多被威压锁定住的修士爬起来,魔族死士朝风初醒围护过去,将大半边身体全露出骨头的风初醒严实地保护起来。

风初醒的冷汗浸湿了他的鬓角,牙关紧紧咬着说不出话, 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臂用最大的力气箍住了昏迷的支镜吟。

他朝跪在地上的江冽传音道:“你境况如何?”

江冽垂着头没吭声。

良久他站起来, 脚步略有些蹒跚着, 朝安静躺在地上那人走去。

逐衡肤色极其苍白, 整个人像是玉石做的, 冰冷到毫无生机,他的白衣染尽血红,半边脸上也沾满了血,江冽把他抱起来, 手在他脸上擦了擦。

可是江冽的手在抖,反倒把逐衡原本干净的皮肤也蹭脏了。

江冽皱着眉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慢一步发现自己也满身鲜血, 怎么可能给他擦得干净。

他只好放弃,沉默着按住了逐衡的脉门, 自身灵力化成和风细雨的一缕朝逐衡身体里涌去,试图抓住他正飞速流逝的生命力。

另一边,猝然乍起一道尖叫的女声。

路缇霜紧紧捂着心口, 猛然扯过一旁的飞云宗一位弟子, 睁大眼睛问道:“我是谁?”

那弟子被吓出了眼泪:“您……您是家主。”

“我是路瓷音……还是, 路缇霜?”

那弟子面无人色, 缩在路缇霜手里吓成个鹌鹑。

路缇霜是他们飞云宗现任家主,路瓷音是他们飞云宗老祖宗, 也是第一位飞升成神的剑修, 被称为道祖的存在, 哪一位的名讳都不是他敢叫出口的。

好在路缇霜没等着他答话,转而问离火宗宗主道:“我是谁?”

离火宗宗主愣了一下,只当方才的威压影响了她的心神,害得她神魂不稳——毕竟这身体是夺舍来的,远不如自己的好用。

离火宗宗主凑近她,压低声音道:“您是瓷音道祖。”说着,他想起了他的私心。

他生怕眼前这女人忘了,便又提醒了一遍:“您说过,您此番神魂临凡,是为提携愚昧的后代成神。路缇霜是您最好用的容器,而我等,是您最忠诚的追随者。”

路缇霜垂下视线,真相揭开,她反倒冷静了。

原来这一切不是梦。

那日先祖临凡,占据了她的肉身,将她的神魂封印在这肉身的一角,借着她的身份做了许多事……

她期望这只是梦一场,待她醒来后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无情道修至化神,路缇霜已经很久没体会过“情绪”了,此时此刻,那些迟来几十年的心如刀割终于找上了门,冲垮了她的识海。

路缇霜仰天大笑一声,自身猝然爆出肆虐的灵力,将她周遭所有人都撞开,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她身上飞出,那张原本没被岁月刻出痕迹的脸老相骤现,一瞬白头。

她的无情道彻彻底底崩碎了。

众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位正道魁首。

风初醒下意识紧了紧环着支镜吟的手臂,朝江冽看去:“路缇霜道消,此间再无你我敌手,不若我们杀……”

江冽却看也没看他。

他费了这许久的功夫,终于锁住了逐衡一线生机,感受着逐衡脖颈间微弱的脉搏,江冽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番僵住的手指。

逐衡眼皮动了动,却没有力气睁开:“阿冽……”

江冽抄过他的腿弯,轻柔地把他抱进怀里,在他额头极轻地吻了一下:“撑一下,我很快带你回宫。”

他抱着逐衡站起来,目光冰冷地扫过人群,眼里的戾气毫不掩饰。

他对风初醒道:“不急。”

旋即化成魔气消失在原地。

风初醒扫了一眼人族修士,不得已放弃了这个重创人族的大好机会,率领手下随后而去。

*

无罔宫。

厚重的黑色殿门被寒风掀开,江冽还没来得及进宫,就在门前见到了他父王。

江回风负着手,身旁站着时诩和裴寒卿,身后两侧则站着魔域十二位大长老。

魔域顶级战力几乎都站在这里“迎接”他了。

江回风打量江冽一番,几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对时诩传音道:“受了些伤,不过无大碍。”

时诩抹了一把冷汗,跟着点点头:“活着就好。一会儿你注意你的语气,这种时候,别和他吵。”

魔君没吭声。

时诩传音的语速飞快:“本来咱们就不占理,人家为救你儿子落得如此下场,你还忘恩负义,被别人知道都得骂你没有良心。”

魔君道:“那你去说。”

时诩坚定拒绝:“我不,我怕影响我们父子关系。”

魔君:“……”

江冽收紧了抱着逐衡的手,望着魔君:“您这是何意?”

江回风也不对他拐弯抹角,直言问:“这便是你那结了魂印的道侣?”

江冽道:“正是。”

“哦,那便对了,本君要抹去你们的魂印。”

时诩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冽眉眼顿时压了下来,神色冷得迫人:“你敢。”

他的目光扫向四周,除了他爹以外,旁人或多或少有些惧怕他,他们不敢直面他的目光,但是谁都没退后哪怕半步,说明魔君是认真的。

江冽的心陡然沉了。

他不久前才受了天雷,若魔君与十二位大长老一同出手,此刻带伤的他并没有完全把握,护着逐衡在不伤及他人性命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不久后魔域与人族必定会开战,魔域此时不能再折损战力了。

时诩被这对父子之间的气氛给压抑住了,忍不住推了江回风一把,示意他不会说话就靠边站:“干儿子,你爹是为你好,别怪他说话不中听。你与逐衡之间有魂印联系,虽不如‘同生共死印’那般能将神魂完全系在一起,却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我们不想救他,而是……他现今已回天乏术。若不主动抹去魂印,他的死轻则对你修为有损,重则会危及你的性命。”

江冽冷笑道:“既然知道他这么重要,那你们先前怎么没拦他,还让他来找我?”

时诩默了默,心道不是没拦,是没拦住啊。

天劫刚出现时,他们以为是飞升天劫,但越看越不对劲,逐衡提醒道,那是问罪天劫。

还没等他们商量出怎么办,逐衡就消失在原地,一并散开难以抵抗的威压。

时诩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被别人的威压给按在地上。

普通的魂印不至于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但逐衡心机与修为都深不可测,难保他若身死,会不会给江冽带来负面影响。

江冽又从他的话里品出了别的意味:“若是魂印真有奇效,那是不是我好好活着,他就能保住命?”

魔君轻轻撩了一下眼皮,从他儿子这执拗的模样中依稀见到了自己当年的身影,他舔了舔唇角,轻声讥笑了下,不知是在嘲弄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江冽,竟敢在命运面前垂死挣扎:“不能。生死是唯一不可逆转的事,即使你已半步飞升也改变不了他的命运。”

江冽定定看着他,似乎是想在他脸上找到玩笑的证明。

魔君一向这般,总是用最正经的表情说最不靠谱的话,江冽一个字都不信。

魔宫那么多天材地宝,典籍浩如烟海,甚至还有仅魔君才能出入的禁书阁。

他不相信找不到任何办法。

不过是续命而已,难道能比成神还难?

江冽的视线冷冷扫过去,朝前稳稳迈步:“让开。”

江回风见劝不动,叹了一口气,看了裴寒卿一眼。

裴寒卿上前一步:“阿冽……”

话音未落,江冽一偏头,寒凛的真元顿时化作无坚不摧的冰刃,朝裴寒卿扫去。

裴寒卿也没料到他会直接动手,匆忙避开,却被随后的一道真元砸向胸口,他摔到墙上,竟给墙面砸出个龟裂纹。

江冽脚步不停。

江回风压了一下眉头,父子两个虽长得不像,但神态如出一辙。

魔君摆摆手,没再说话,十二位大长老消失在原地,一个瞬息后出现在江冽身边,将他围困起来,同时各自祭出本命法器。

各种交错的法光飞旋,江冽全部真元化作防护,稳稳护住逐衡,走进一个又一个玄妙的阵法,又从中走出,继续迈入下一个光怪陆离的神通里。

他想,这天下应当没有什么能绊住他的脚步。

但下一刻,仿佛专为打他脸而生,他进入了一场魇虚障,脚步顿了顿。

江冽很清楚眼下的场景都是假的,但他忍不住投去视线,深深看了一眼。

这是阳光明媚百花绽放的一个春天,逐衡一身窄袖劲装,美滋滋拎着弓箭,跑过来牵他的手:“明明是你说带我去春狩,如今反倒要我来提醒你,罚你为我猎只兔子!不能伤到——我说兔子,我要养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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