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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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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偏门内侧,三万名衣甲鲜明的骑兵正严阵以待,为首的正是伊芙。他骑在一匹高大的冰原马上,一手握缰,一手抚摸马鬃,忽然抬起头,喃喃道:“刮南风了。”

“将军,你怎么知道?”一个脸孔还带着稚气的亲兵问道。

年轻的将军笑了笑,这个笑容与他少女般的容颜不配,却符合他的实际年龄和将领的身份:“因为我闻到雪的气息,却没感到有风吹来。”

“雪的气息?好厉害,我就没闻出来。”

“哈哈,你才刚来嘛,多待两年,你的鼻子就会变的和我一样灵了。”伊芙爽朗地笑道,随即一脸凝重地看向城头,喧哗和金戈交鸣声乘着风传入他耳中。

第一百十二章 金色死神(下)

尽管枪兵的标枪战胜了一部分风力,成功撂倒不少敌人,但还是有相当数目的蛮兵冲出枪林,杀到城下,抛出勾绳。野蛮人可怕的臂力使钩子轻松越过城垛,牢牢嵌进缝隙。守兵慌忙想把钩子丢回去,却反而成了蛮兵的靶子,只片刻时间,许多东城士兵就倒在了城头。

“弓箭手继续放箭,刀盾手掩护,砍断绳索!”狄格扯开嗓门下达作战指示,他之所以有资格成为「金色死神」手下的头号将领,不是擅长战术运用,而是控制部队的有条不紊。正是因为他的存在,伊芙冲锋陷阵的时候,才能得到各方面的最大支援。

一边像割草般割断附近的绳索,狄格一边高喊:“倒水!”

一桶桶夹着碎冰的清水被仆兵们接二连三地倒下,在城墙下,这些水还是滚烫的沸水,运上城头就变成了冷水,泼出去后更是变成了彻底的“冰水”。

攀爬城墙的蛮兵不是被厚冰敲成脑震荡,就是被冷雨淋个正着,冻结在绳索上,变成一尊尊冰雕。在北地,这种水攻法远比热油还有效。但是因为水在低温下不容易烧开,无法源源不断地供应,即使弓箭手拼命放箭,还是有少数蛮兵爬上来,和近处的守军展开白刃战,激烈的兵器撞击声回荡在城头,夹杂着惨叫和呼喝。

差不多了。伊芙看看天色,举手做了个手势,原就寂静无声的骑兵都挺直腰板,等待上司的指示,不一会儿,伊芙嘹亮的声音朗朗传开。

“兄弟们,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蛮王的首级!大门一开,切记跟紧我,除非你们想用脑袋试试瓦罐的重量,尝尝烈焰焚身的滋味。不过我想各位都不是自虐狂,应该没有这种兴趣。”

众人都笑起来,和另两位将军相比,伊芙或许不算风趣的人,却绝对不乏幽默感,加上他无人可比的强悍实力、机敏犀利的作战头脑、自然散发的领袖魅力、一直深受士兵的喜爱和尊敬,是他们心中不败的“金色战神”,当然对敌人来说就是“死神”了。

伊芙也笑了,但他很快就收起笑容,将解开布条的魂祭高高举起。刀锋反射着冬阳,雪亮森冷,让人不禁生出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错觉。

但对在场的士兵们而言,这个动作只代表一个信号——冲锋。

“战神与我们同在!”

骑士们一致举起自己的武器呼喊,高大的城门徐徐升起,如恶虎出闸,三万名骑兵排成锥形阵奔出,以万夫莫敌的气势冲向敌阵。

坚硬如铁的冻土表面也因为摇撼微微颤抖。三万匹马同时抬足,同时落地,整齐得就像一匹马在奔跑。沉重的蹄声如崩云,如响雷,震慑人心。城头的东城士兵见状,齐声欢呼。蛮军方面完全没料到这个奇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支部队朝自己疾驰而来。

“跟紧我!”

伊芙一马当先,大声号令。不是他啰嗦,投石器这种远程武器可不像弓箭手长眼睛,一个不巧被砸中就完蛋大吉,但又不能停止,在眼下的风势里,他们是唯一能给蛮军沉重打击的奇兵。因此,伊芙才会不厌其烦地要部下跟紧自己。驻守边防多年,他非常清楚每一架投石器和巨弩车的射程及准星,即使有误差,也绝对相差无几,再对照士兵的数量和阵形,就能在脑中勾勒出一条安全路线。

但是,如果没有对指挥官的信任和视死如归的勇气,这个战法还是不能实行,而伊维尔伦的将兵两者齐备。连蛮军也没料到敌人竟会冒这种奇险,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东城骑兵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切进蛮军这块厚厚的蛋糕,几乎是势如破竹地一路前行。

固然是奇袭的功劳,阵头的伊芙也功不可没。没有一个蛮兵能在他手下走过两招,巨型镰刀挥处,一排人头落地。金发将军化身为真正的死神,在蛮军阵营里掀起血的风暴。魂祭的刃锋以惊人的准确度直取咽喉,划出一条又一条血线。

惨叫与哀嚎此起彼伏,冰冻的大地因热血的喷洒,表面渐渐融化,变成一片血红色的泥泞。追随指挥官的身影,骑兵们持续着凶猛的攻势踢散敌人拼尽全力的防守。即便是大陆数一数二的勇猛种族,也无法抵挡伊芙那近乎魔性的破坏力,一切抵抗全在镰刀的收割下土崩瓦解。

蛮王眼睁睁看着死神越逼越进,束手无策地咬牙切齿。他的近卫拉开石弓,试图用扑天盖地的箭雨阻止敌人的脚步。伊芙的亲兵们连忙竖起盾牌,却被上司挥手拨开。

伊芙毫无花巧地挥出左拳,排空而来的爆裂拳劲横断虚空,击得雪屑纷飞,尽显磅礴之势,将坚硬的冻土挖开一道深壕,雪与冰仿佛泼天水柱片片飞起,滴水不漏地挡住了所有的箭矢。

蛮军还来不及惊讶,锋锐的刀锋就如鬼魅般欺近,砍飞了卫兵的头颅。血花飞溅中,伊芙驱策战马穿破雪墙,镰刀瞄准蛮王的眉心直直劈落。

咯啦!预期中人头一分为二的景象没有出现,一只醋钵大的拳头横在刀前,染满鲜血的锋面爆开无数裂痕。

“我好像没教你耍这种玩具,徒弟。”

拳神拜萨咧嘴一笑,松开五指,抓住已经破损的镰刀,但闻一声钝响,刃锋彻底碎成无数大大小小的钢片。

周围的东城士兵都倒抽一口凉气。伊芙手中的这把「魂祭」虽非绝世神兵,却也是罕见的利器,给一只肉拳像捏泥巴似的捏得粉碎,怎不叫人栗栗危惧?拳神之名,果然赫赫有威。

“师父。”伊芙一动不动,脸色不变,好像没看见刚才的一幕,语气是发自肺腑的敬爱,“好久不见,你身体还好吗?”

“肯定比你好。怎样,你是就此退兵,还是跟我拳上见分晓?”

伊芙蹙眉:“为什么?”

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想到会与唯一的师父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因为拜萨虽拥有一半蛮族血统,却是被劫掠的中土女子所生,成年后就自力更生,不干涉蛮族与伊维尔伦之间的战事,为何如今……

拜萨微一苦笑:“他们终归是我的族人,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伊芙默然半晌,道:“多你一个,也不会改变你族人的命运。”拜萨眼中浮起兴味:“你在向我下战贴吗,徒弟?十四年不见,你的性子倒是变得自大一点了。”

“徒儿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伊芙不改恭敬的态度,做了个手势,亲兵们立刻拉开弓,将箭头对准拜萨身后的蛮王,“——但是,徒儿有信心赢得这一仗。”

“如果摘下你的人头,我就不信你的部下还能笑得出来。”

话音刚落,拳神庞大的身躯自原地消失,马上也不见了伊芙的身影。众人只听见一阵巨响,绵密得像一声,再眨眼时两人又出现在面前。只见拜萨的皮衣裂成无数碎片被风吹开,露出壮硕多毛的胸膛;伊芙服装整齐,但是右肩多了个拳印,一道血丝从他的嘴角缓缓流下,与他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将军!”东城将兵都惊叫起来。

“没事,我是左撇子。”伊芙拭去血迹,安慰道。

拜萨插嘴:“你不是左撇子,只是右手被我折断过,才不得不改当左撇子。”东城士兵们先是一怔,随即朝他怒目而视,握紧武器,决定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捅这个伤害上司的混蛋几刀。

伊芙露齿而笑:“你还是老样子,就喜欢别人把你当坏蛋。”拜萨轻哼:“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退兵,不然休怪我不顾师徒情分。”

年轻的将军合眼,童年学艺的情景在脑中一晃而过。片刻,他睁开眼睛,平静地问:

“一招定胜负?”

“不成功,便成仁。”拜萨接口,络腮胡下是一抹好勇斗狠的笑容。

成仁?不,我不能输,更不能死。伊芙的额际滑下一滴冷汗:可是,且不说实力的差距,在失去一臂的情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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