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目-多行歧路(完)(1 / 2)
徐浣伏在枕上,呜呜哭泣。赵氏抚摸着一头青丝,柔声问她:“七娘,且依了他吧。郎君待人宽厚,你们也算一对好鸳鸯。孩儿养在我这里,和你自己养大没甚么分别。倘若嫁到外头去,家里产业也未必放心给你,反倒辱没了你的人才。”
她终是应承下来,只因也无甚二般出路想头,不过是被钟旻这般摆布或那般安排罢了,倒不如为自己谋个心里舒坦。
故而不久以后,七娘便搬去了钟旻房中起居。赵氏身子虚弱,常年不与他同寝,故而不以为忤,倒是反替她张罗布置起来。
又几年过,徐浣先后生下了一女并一子,对外只道是赵氏身怀有孕生下的亲生骨肉。赵氏把小的出继给父亲为孙,因而将这一年入了阁的赵阁老家业全权承继了下来。
钟旻见此,便也松口将阿珏带回家来,分了钟家原有产业之半数与他,实则交给了徐浣。虽与钟旻连吞赵徐二家后的数目不能比拟,倒也堪为豪富。
赵氏名下有了两儿一女,身体竟好转起来,能支撑中馈。故而徐浣并不理钟家内院家务,只合三家之富,借钟赵官场门路,通商各处。北则行商塞外诸国,南则把持出海口岸,其中往来,虽有伙计操持,但大事皆有徐浣定夺,倒搏出了不小名声,人称寡妇徐。
后又一年,天下大旱,流民四起。荒年行商虽有暴利却易遭变,加之钟旻这一年入刑部为侍郎,不好立屯粮的恶名,故而徐浣先献粮万石,又开粥厂赈灾,竟以贞烈受封郡夫人,亦惠及亡人,给钟昱换了个光禄卿的追封,一时天下有名。
只是凡有声名者,亦必有诽谤。或言她实无才干,皆靠献媚榻上才得了门路、笼络了俊才奔走。或言她美貌惊人,养了男宠面首十数人,最是风流难耐寂寞。亦有人言,她青年守寡,怎能主持家业?想来是寡居之后与钟旻不甚清白,私通款曲。
流言无不有头有尾,说得细致入微,讲甚么她身若无骨,能下腰做拱桥形,上下两张口同时服侍两个男人。又有什么说曾目睹她暗结珠胎,大着肚子在雅间里与人交媾,生的乃是流落民间的太子,这才封了郡夫人。亦有说她牝户紧暖香干,且有九丢之力,仿佛真个共赴巫山过一般。
若干年后,有略知些内情的人同情徐七娘之遭遇,将这一段往事编撰成戏文,化名为某生与某氏,又托词是不知何年何月何朝何代的一段虚妄艳事,只说这某氏本颇有家资,遭人陷害沦落风尘。好在恩客中某生倒是大度,解囊赎买于她,娶作正头娘子。待富豪丈人回乡发觉此事后,立时三刻送了某生一段滔天富贵。因这某氏也擅长操持家务,故而世代成了地方望族。
只是世人听了,多半着意歆羡这某生的艳福和横财,少有同情某氏无辜失贞者,而更无人感叹她才华过人、家产丰厚,本不必经此磨难便能置产兴业光耀门楣,竟一朝沦为玩物,终生忙碌碌为他人作嫁衣裳。
原来似钟家兄弟行事者少,盖因无有他们的手腕和谋略。可有这般蓄意谋取女家产业、还要让女子小意逢迎善解淫欲的邪祟心肠者,竟然并不在少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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