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捌(1 / 2)
西南某国的一座河谷间繁花似锦,这里的春天和其他地方一样生气蓬勃,岸上和林间有数以万计的蓝紫色蝴蝶栖身在这里觅食、繁衍,谷中长年匯聚一股灵气。近来有一则关于这里的言传,说是此地将有一件宝贝诞生,风声迅速传开来,因此看似静謐的河谷间早已潜伏许多修真者。
大门派往往不缺这一两件宝贝,但还是会当做任务发佈给弟子们,其他势力不大的门派或无什么背景的散修也会想来赌看看自己的运气如何。但这种事必然会有天蘅教参与其中,近年来天蘅教的作风越来越不入流,到处抢佔好处,有时也会传出其教徒公然夺宝的丑闻,不仅如此,各处分部的教眾间也有纷争,教内风气败坏,但教主依旧不曾露面,真正掌管天蘅教的是红罗护法,教主到底在哪里闭关也无人知晓,已经神秘到无人讨论,渐渐被遗忘。
开满山吹花的草丛后方躲着两个吞了易形丹的人,两人都有双小眼睛,两眼分得略开,眉毛淡而短,穿着素色平民布衣。其中看来较年幼的小青年摸出一面小手镜照了下脸,嫌弃道:「师父,变成这样好丑啊。你看,跟鱼没两样。」他的嗓音偏轻细,听来像个女子。
被喊作师父的青年竖起食指说:「你小声点,当心被天蘅教的那帮匪类发现。」
小青年敷衍应了声,张口打呵欠道:「下次直接变成周围的蝴蝶或松鼠还比较好呢。我们都洒了隐匿粉,声音身影都藏得很好啦。」
话刚讲完就看到有一团光疾速飞至河谷半空,那团光即使在白昼也异常炽亮耀眼,它荡开灵波,光晕瞬间笼罩整个河谷,无数蝴蝶受到惊扰而纷飞,那光芒能令所有事物显现出原形,因此藉法术、丹药隐身或变成飞禽走兽藏于山林河谷间的修真者,这会儿都被照得现形。他们其中不尽然是正道人士,有些没交情的谨慎打了招呼就佯装退场,其他即使同样自詡正道的,彼此间也有仇怨,这会儿当场就斗起来了。
躲在花丛间的师徒眼看那团光扫过来,青年立刻把小青年的脑袋往下压,自己也跟着趴下,藉法宝释出护身的灵气罩,并未被那团光照回原形。
等光团消失,小青年抬头抱怨:「师父你干嘛?呸、呸呸,害我好像吃到土。」小青年拿出手帕擦抹嘴脸,低声说:「天蘅教也不是头一天四处抢宝物了,我们平常也都在坏他们好事,不差这一回吧?柳姐姐催促我们回祇里城,听说寂明馆的那位找到我兄长了,我想早点见他,说不定能快点恢復记忆。」
青年含笑睨了眼徒儿,神情有些宠溺说:「谁让我半路收到风声说天蘅教要在这里滋事,就算撇开我跟他们之间的过节,他们已不算正派,不能再让他们为所欲为,也要阻止他们拓展势力。能绊住他们一时是一时,反正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柳青禕也在那儿吃过亏,我们也不会耽搁太久,她不会介意的。」
小青年讨厌迂回行事,嘀咕道:「真麻烦,还埋伏什么,直接打一架不是更乾脆?」
「我不喜欢正面衝突,尤其是对着天蘅教,他们太阴损了。到时不让天蘅教拿到宝物就好。我们目的在阻止他们,不是要打赢谁。打架这事交给别人吧。」
「打架交给我啊,师父,我很会打的。我不是最厉害的单灵根么,你也说啦,那些大门派里最厉害的弟子也未必能赢我。」
青年皱眉念叨:「记住要谦逊,谦逊!」
「师父!」这回轮到小青年一巴掌把师父的脑袋往草丛里按,青年没来得及闪也吃了一把草叶。小青年连忙撒手,訕訕然笑着辩解:「我刚才以为又有光照过来啦,原来没照这儿啊。」
青年默然瞪着徒儿,想想骂也无用,还是把气话吞回去。
河边有些修真者打起来,高空上的圆亮光盘转了一圈,光晕稍微消退后,一个白衣胜雪的男人和较年轻的蓝衣青年一同现身,白衣男扫视河谷和身旁青年说话,接着从树林里飞出一位红衣女修与之交谈。
小青年拉了拉师父的袖子问:「他们是谁啊?我听那衣着花俏的女人喊白衣那个盛宫主,那就是灵素宫的啦,旁边那个该不会就是蓝晏清?」
青年含糊应了声:「对,那就是盛如玄的首徒,也是他真正的儿子。」
小青年听师父跟柳青禕他们讲过盛如玄对杨慕珂做过的事,当即垮下脸嗤声说:「他们就是欺负我兄长的傢伙啊。那么,那女的?」
青年说:「她是天蘅教的护法,红罗。这下有些麻烦了,没想到她会亲自跑来。」
红罗是天蘅教此时的掌权者,她声称教主需要长久闭关,天蘅教已有数十年之久是由她主持大局,她道行高深又有许多手段控制教眾,教眾们几乎对她唯命是从。
红罗看起来就像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不仅是因为她年轻就结丹,更靠着丹药维持自己的青春美貌。她自己找上盛如玄邀他一起看宝物降世,却绝口不提自己多次让教徒去潢山找麻烦的事,似乎也不担心盛如玄找她麻烦。
盛如玄以有事要忙为由婉拒了,似乎是急着要去找谁,带着蓝晏清急匆匆飞走,对这里即将现世的宝物也毫无兴趣。
红罗瞇眼盯着那对师徒远离的方向,有些好奇跟怀疑:「是什么东西比宝物现世还吸引他们?」
「师父师父,他们飞走了。」小青年又扯了扯师父衣袖。
「我看见啦。」师父忙着拉好衣服,心想他一直教徒弟要静心,切莫烦躁,怎么这ㄚ头还是像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子,是他教得不好?
盛如玄他们一走,河谷间忽然开始天摇地动,万里晴空忽然飘来许多云,并且落下无数雷电。其中一道雷电险些劈中空中的红罗,还有一道劈在小青年面前,草丛当即冒出火光,小青年隔空拢手一握,暗施法术扑灭火星。
「宝物要降世了。」小青年的师父沉声提醒。
小青年兴奋得上身往前倾,一点也不怕事。高空还不停落下雷电,多数都打到水里、河边,红罗给自己展开一道护阵就停在空中观望,听她指挥的天蘅教眾此时已经将其馀修真者驱赶到外围,并且续扔出兵器扫荡附近能藏身的树林,要把其他可能抢宝物的人都赶走,丝毫不顾虑是否会伤及无辜,林子里有许多虫蛇鸟兽皆无端丧命。
小青年儘管看不过去,但仍握紧双拳忍耐,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机。小青年的师父也于心不忍,摊掌召出一件法宝,一颗拳头大的水球透出柔和微光。淡辉似水波悄然荡开,将扫到树林间的杀招和杀气都化解掉。
小青年看师父默默救了不少生灵,心中佩服不已,衝着师父竖大姆指,他的师父浅浅抿笑,好像也有点得意。
「师父把鸿溟无量修炼得越来越厉害啦。」
「还行。」
天蘅教眾开始发现不管往树林丢了多少毒符兵器,好像也没能驱尽碍事者,红罗似乎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那些生灵的死活并不重要,她认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即将现世的宝物抢到手。
忽然间,整条河水彷沸腾般不停冒泡,须臾后有许多道水柱衝天而上,所有人都听到一个尖锐又古怪的叫声。
「嗶──」
「呃。」小青年纳闷疑问:「什么声音?」
青年迟疑猜测:「宝物的声音?」
水柱变成雨幕降落,天空隐约有团紫气形成,红罗令教眾们佈阵,他们早就找好佈阵的方位,各持法器守着不同地点,天蘅教对此宝物势在必得。
那团紫气似乎感受到被包围了,开始在成形的阵法内衝撞,红罗笑着喊说:「乖宝贝,你就在这里成形,然后为我所用吧。你的机缘就是我,红罗。」
「嗶──嗶嗶!」紫气范围越缩越小,雾气也更浓,似乎隐约能看到有个形影了,但因衝撞得又急又快,寻常人的肉眼难以看到有东西在河谷上方移动。
青年此时挺身而出,对天蘅教的阵法一处丢出名为鸿溟无量的法宝球,大喊:「无!」
晶莹如琉璃般的球体一下子变了顏色,如烧红的火球飞撞过去,持法器守住阵脚的其中一名教徒立刻出掌,却感觉到掌力毫无发挥,火球轰然笼罩下来,教徒一阵头晕目眩,当即昏过去。
青年带徒弟破阵,他们只是想破坏天蘅教的好事,那团紫气立刻逮住破绽逃逸,眨眼就不见任何踪影。红罗立刻放出神识也无法在百里内感应到宝物,气得指向河边的大小青年下令:「把他们抓了,死的也行!」
「豁、快溜。」青年怪叫一声,催促徒弟开溜,嘴里还喊着:「我只是路过的,我爱好和平,不要打了。」
「师父你乱喊什么啊?」小青年都被师父给气笑了,师父那番喊话太自欺欺人了。她紧跟师父在密林里飞窜了会儿,疑似是踩到了覆满湿滑青苔的枝干,整个人往后滑了一跤,馀光瞅见后方有人放了一记狠招,眼看躲不过去,她可不甘心就这么身死道消啊!
「谅儿!」青年及时发现徒弟的危机,旋身拽开徒弟,徒儿顺势撞进他怀里,他低头掐起徒儿的小脸左右打量:「没事吧?」
「噫、嗯,无碍。快走。」小青年催促师父快跑,师徒俩跑了老远还是没能甩开天蘅教和某些想要渔翁得利的傢伙,她被追得恼火,吼道:「烦死啦,我不跑了!」
青年听徒儿闹脾气只好又折返回去劝说:「跑吧,他们人多势眾。」
「皆是乌合之眾,我可是很厉害的,怕他们不成?」小青年刚喊完就听到一串好听却惹她厌恶的笑声接近,是那个叫红罗的女人。
破阵逃逸的师徒在密林里逃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河流其中一道分支,红罗追来后发现是两个其貌不扬的傢伙,听那小青年说话声就猜测是变换了形貌,于是扬声问:「不知是何方道友,既然敢捣乱,又为何不敢现出真身?难道并非正道人士,而是哪里的邪派,所以缩头藏尾的?」
小青年指着红罗呛道:「你才邪派,就是怕被你们失衡教迫害才要如此。谁不晓得你们臭名昭彰,我们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你们还好意思自称正道,呸呸呸。」
「小姑娘牙口真利。」红罗撩着肩肘上披掛的半透明衣料,艳红轻软的丝织品像一阵红雾铺展开来,但她看中的猎物却是小青年身后的傢伙,那人能化解别人的法术和法器招式,不可小覷,得优先对付。
「师父我来!」小青年抢着护到师父身前,迅捷如雷打出数招拳掌,半空中轰然迸发出炽烈火团,火团像一朵金红色的花朵怒放,一朵又一朵的朝红罗炸开,但红罗撩动披肩,居然轻易收拢那些灼人骨血的火气。
周围景物皆因热气而有些扭曲,红罗的披肩没烧坏,还将小青年的攻势化解。这令小青年暗暗心惊,果然是天外有天,但她短暂的走神却令红罗逮到机会。
红罗凌空转身轻舞,披肩收走的火术尽数奉还,火燄花被她弄成一道粗壮骇人的大火龙衝向小青年,灼热耀眼的金红光亮扑天盖地压向小青年。
「谅儿!」青年将徒弟拽到身后护着,翻掌拋出那件琉璃水球般的法宝,鸿溟无量一运转就引来附近所有水气凝成屏障。屏障虽然很快被火龙蒸发,但师徒俩也都平安无事。
红罗仔细盯着那件法宝,惊疑不定的说:「那是寰寂散人的法宝之一,鸿溟无量?你是散修姚昱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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