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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让你先回船里再吃,算了。」姚昱凡淡淡看她一眼,过去这ㄚ头吃再苦的药都不吭声,刚把她救回来那时,药也是苦得不得了,她都能没有表情的喝光,现在懂得喊苦了,他也稍微能安心了。虽说他们修炼也讲求磨练心性,却不是要令自己失了常性,所以看到周谅现在这些反应,他觉得都是好的。

不远处的雷电越来越多,一束束雷光轰鸣闪烁,草丛、灌木都被烧成灰,浅紫毛球的顏色更深了些,周谅暂时顾不得阿贵的情形,内视自己识海及元丹变化,那丹药实在难吃,以前她多少是爱逞强,但这回忍不住跟师父撒娇了。近来她的乐趣之一,就是试探师父各方面的反应,明明已经相处好几年,而且姚昱凡看来就是个普通散修,但她对姚昱凡还是充满好奇,越观察越觉得有意思。

那丹药的药力并不霸道,若她还只是筑基后期的话,吃了这丹药就会成为筑基大圆满,甚或进入凝脉期吧。如今她已是凝脉期,但要再迈入金丹期还得耗费不少努力,藉这颗药稳住现在修为还是更好的,修炼切忌躁进。

行了几个周天,待片刻凝神吸收药性后,周谅睁开眼又朝身旁男子行礼谢道:「谢师父给的凝脉丹,那丹药所费不貲吧?」

「还好。」姚昱凡轻轻执起周谅的手腕注入一道温和的真气探查,半晌点头说:「不错,以你的年纪能有这样的修为,也是难得了。」

「呵,因为我资质很好,又屡有奇遇啊。」

姚昱凡的唇抿成一线,调侃得意过头的徒儿说:「的确,自从收你为徒以后,我这十年间的『机缘』也比过去几十年都多。」虽然是因为周谅的缘故,他们师徒明明就在原本隐居的山里待着,却老是阴错阳差踏进某些远古修士的洞府或古代妖修的开闢的秘境,但也是祸福相依,收获了不少好东西,而且师徒俩的修为也升得飞快。这么一想,他是周谅的贵人,周谅也未必不是他的福缘。

周谅假装没听懂师父的话,嘻笑两声找寻阿贵的身影,方才一片绿地,此时放眼所及尽是焦土,那团紫毛球还在蹦跳,她疑道:「师父,阿贵的毛色好像变深了,还有牠是不是长大啦?」

姚昱凡沉吟道:「是这样没错。但我也从来没有驭兽或豢养这类灵兽的经验,所以不是很清楚牠吃饱没有。」

周谅歪了下头思忖,决定唤回灵宠,一手拱在嘴边喊:「阿贵,你吃饱就回来吧。别吃太撑啦,会闹肚疼的──阿贵。」

阿贵闻声就停下来不吃雷电,不过雷电依然劈着牠,但牠并没有受任何伤害,雷电窜过牠的紫毛就消失了。牠仰起前半身喵喵两声,接着往回奔跳。待牠接近周谅时,后者才发现牠已经长得像幼猫一般大小。

周谅非但不害怕,更蹲下来接起阿贵,笑着拿脸颊蹭牠,开心笑说:「阿贵你吃得开不开心?这里的雷电好不好吃?」

阿贵扭了扭,喵喵叫的回应,周谅却听不懂半句,只知道阿贵似乎很兴奋,姚昱凡这才提醒她说:「若你想长久养着牠,就和牠结下血契吧,这样牠就成了你的本命灵兽,随着日后修炼跟相处,会越来越能心灵相通,即使不开口也能让牠明白你的意思。」

周谅没有犹豫,把阿贵抓到眼前问:「阿贵,你要不要一直跟着我啊?我会好好养你的。我很厉害,是火属天灵根的天才,将来我修炼成仙也带着你。」

姚昱凡闻言不禁浅笑,小ㄚ头语气狂妄,可他偏偏讨厌不起来,反而挺喜欢她的狂与傲,这和刚救下她的样子几乎判若两人。

周谅割破手指,和阿贵立了血契,捧着阿贵喊:「师父你瞧,乍看还真像隻小猫呢。」

阿贵的紫毛顏色变深,但又有些透明,大小和刚断奶的小猫差不多,也不晓得这隻虫会长到多大。姚昱凡看了眼,皱眉道:「哪有猫是紫的。」

「我是说大小,又没说顏色。对吧,阿贵?」

阿贵晃了晃身体,周谅觉得牠很可爱,忍不住又拿来蹭脸颊。姚昱凡提醒说:「你就不担心牠有毒?」

周谅盯着手上的灵兽问:「你有毒?没有吧,你跟了我这些天,我也都没事啊。」

「喵呜。」

缔结契约后,周谅虽然还无法很清楚知道阿贵所有的意念,不过简单的意思还是能懂,她对师父笑说:「阿贵说牠没毒,师父放心吧。你是不是也想摸看看?」

姚昱凡对这隻虫没什么感觉,不讨厌也没特别喜欢,只要周谅喜欢跟开心就好。他说:「不用了。你问牠吃饱了没有。」

周谅还没开口就听阿贵喵喵几声,她转达道:「牠说暂时吃饱了,不过牠刚出生容易饿,一个时辰后还得再吃。」

阿贵:「喵喵喵,喵喵嗶嗶,嗶,喵喵呜。」

周谅:「喔,阿贵还说牠得再吃几餐才能长大的,不过牠要我们别担心,照这样再吃个十天半个月牠就差不多能长大了。唉呀,那还得好几日呢……」

姚昱凡无奈摇头说:「总不能扔着牠在这里,虽然这峡谷一般没有谁会来,但是万一遇上危险就不妙了。牠还跟你有血契,你得照顾牠。我们就先在这峡谷待上几日好了。」

周谅急着想回去找杨慕珂,但眼下也只能如此,谁让她的灵宠是隻刚出生的宝贝。

此时,在祇里城的柳青禕正使唤宋繁樺收拾一些上品的灵药,主要是恢復元气、疗癒伤势及稳定元神用的,他自己则将佈阵所需的几件上阶法器检查后收进如意环里。如意环其实不是玉环,而是他左腕上用不同宝珠串成的鍊子,每颗宝珠都比乾坤戒或其他储物法器能收更多东西,不仅不必耗神识搜物,想到就能取用,而且能妥当的收纳法宝并隐藏其气息,就算修为高过持有者的人也无法窥探如意环里的东西,除非将持有者杀死并强行抹去印记,重新使其认主。

柳青禕带的几件法器跟宝物几乎是从天蘅教那里抢来或是在别处拍卖场、集市与之竞争来的,和他一起做这事的伙伴就是宋繁樺,还有后来相识的姚昱凡师徒,以及寂明馆的鼎力襄助。

他们都吃过天蘅教不少亏,现在的天蘅教与古时候真正的正派作风已经截然不同了,其教派势力更渗透不少国家、部落引发战乱。虽然修真界表面对凡尘诸多纷扰并不关心,也不应太过干涉,说是为了避免牵扯出太多因果,但是暗地却又用各种方式留意凡间诸国各域的动静。

越小的门派越摆脱不开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大门派又影响着比自己小的门派,就算是灵素宫这样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也不可能完全不理会尘俗之事,不过像天蘅教做到这么明目张胆的,委实是少有。

数年前,柳青禕帮过被天蘅教暗算的宋繁樺,彼此因而相遇,柳青禕也算是报答了宋繁樺曾在潢山的恩义,他们俩自那以后就时常往来。宋繁樺离开潢山以后就独来独往,顶多是和明蔚有联系,那时柳青禕有意拉拢他们,就以对抗天蘅教为主要的共同目标说服他们结伙。

柳青禕不常提及自己在天蘅教中的经歷,时常数落的都是天蘅教其他恶行,有次宋繁樺听完他的抱怨给了简短的结论:「他们就是流氓。」

柳青禕大为讚同:「对,没错。不能跟流氓讲道理。」

宋繁樺语气带了些笑意说:「那我们就当强盗,专抢他们。」

于是他们这伙修道的妖魔开始与天蘅教处处作对,更藉着西盛国的朝野力量,明里暗里的打压,偶尔视情况策反天蘅教里面的教徒。

「青禕,你带这些东西不是佈阵用的吧。」宋繁樺将丹药和防御的法器收好,屏榻上的那一堆东西看起来却只是柳青禕日常惯用的物品,而且那堆衣物里有男装也有女装,帮忙收拾男装他是无所谓,但女装的话总是不免尷尬。

柳青禕站在窗边,刚吩咐完窗台上那些有灵性的禽鸟及院里的走兽们看家的事,回头随意道:「也不晓得佈阵能不能成,那阵法我也没用过,说不定得多待几天,所以我就把我们俩的东西都带上啦。」

「你现在也不常穿女装,非要带着?」宋繁樺试图劝对方少带一些。

柳青禕狡黠笑睞他说:「我就想带不行么?只是几块布,你也不必担心什么。」

「那你自己收拾。」

「有什么关係,不就是衣服而已。我就想让你帮我收拾。」

宋繁樺扫了眼榻上叠好的女装,不知道他要是帮明斐收这些衣裳,明蔚知道了会如何,算了,那傢伙也不会知道。但他这态度似乎引来柳青禕的玩心,对方一脸兴味走来他面前仰首相望,他也无言以对,彼此就这么默默迎视良久。

柳青禕个子比宋繁樺娇小许多,她也知道自己长相宜男宜女,要是模样能再长大一些,肯定称得上是俊俏风流。平常也有不少人会欣赏她的样子,只是她向来都觉得别人怎么想不关她的事,也没兴趣理会。不过她却喜欢逗宋繁樺,她问:「你在害羞什么?宋繁樺,你心里认为我是男是女?我自己都不在意,你在意那几块布?」

宋繁樺身形魁梧,面对柳青禕却没有半点高大威武的气势,更不像头狼,而是像隻温驯大狗,他有些尷尬无措的皱眉说:「这无关乎你是男是女,那些总有几件内衣裤,若我就那样碰了似乎有些冒犯。」

柳青禕笑出声:「你、呵呵,没想到你这样古板啊,不过我还是好奇你究竟是怎样想我的。还是说,你觉得我既非男,也非女?毕竟我这身秘密,你也早就知道了不是?」

宋繁樺眉心皱得更紧,认真跟她说:「我没那样想过,无论是男是女,柳青禕就是柳青禕。」

「是么?」柳青禕伸手去碰宋繁樺心口,还没碰触就被宋繁樺捉住手腕,她反过来捉着宋繁樺的手往自己身上带。

宋繁樺立时僵住:「你做什么?」

「以心传心?」柳青禕微笑说:「光用嘴巴讲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害怕碰我,觉得我就算在妖修之中也属异类?」

宋繁樺摇头,盯着柳青禕的双眼答道:「我并不想冒犯你,我敬重你。」

屡遭推拒,柳青禕反而有些没趣了,不觉微翘上唇道:「看来是我不够自重囉。算了,你快收拾好,我们要赶去佈阵的地方了。」

宋繁樺看柳青禕拂袖走到户外去,抱起一隻灵兽抓揉搓毛,像在寻求安慰,那有些闹脾气的模样挺像小时候他惹明斐生气后,明斐都会去找林子里的兽类说他坏话。宋繁樺莞尔看了几眼,还是替国师把所有衣物都打包好带上。

召唤天人的阵法在许多国家是禁术,西盛国虽然并没有明订为禁术,但是在这里往来的修真者也都有共识,不应在凡间施行此术,因为天人屿的天人虽然修为高低不一,可是再怎样也都可能是分神期以上的境界,突然降临凡间会引起不小的骚乱。

至于西盛国或一些地方之所以没有禁止,是因为佈下此阵有其难度,还得耗费不少材料,而且即使禁止了,修真界多的是霸道的修士,真有那能耐可以设阵法召天人的话,凡人国家的律法也不可能约束他们。

好在西盛国位在一个相当曖昧的位置,部分与凡人诸国相邻,还有大半边则接近修真界、妖魔界的各个境域。此阵对凡间衝击较大,要找个不会有凡人出现的地方还是比较容易的。

柳青禕跟明蔚借了小白龙,和宋繁樺驾着飞天马车啟程,途中宋繁樺说:「我带你过去的话会更快,为什么还要让小白载?」

柳青禕单手撑颊靠在车窗边答:「佈阵时需要几个可靠的帮手跟护法。」小白也会是个好的护法,当然要带上了。「至于为什么搭马车,因为我想养精蓄锐。」佈下那阵法会很累,他自己也没多少把握能成功。

宋繁樺听懂了这两点,又冒出新的疑问:「杨夫人失踪,我们不去帮忙找?」

「交给明蔚吧,他很厉害的。我们赶紧设好阵法,要是能早点召来天人,说不定直接请天人帮忙更快。」

「那,召来的天人真的会愿意帮我们?」

柳青禕睨他一眼:「宋繁樺,一直觉得你话少,没想到问题也能这么多啊?我问你,我上过天人屿么?」

宋繁樺嘴抿成一线,无辜摇头。

「那我怎么会知道啊?莫名其妙。你安静,我要养好精神。」语毕,柳青禕咋舌把宋繁樺端坐时搁在腿上的手拨开,逕自枕着对方的大腿躺下休息。

宋繁樺来不及反应,低头盯着闭目养神的柳青禕,自己也仰头闭眼默念清心安神的法术口诀,他不知为何心有些乱,可是乱而不烦,就是有些不知所措。唉,柳青禕常令他不知所措,就像小时候他和明斐相处那样,不过为了柳青禕好,他也知道有些事不可勉强,比如柳青禕并不打算令自己恢復记忆,那么他只能尊重柳青禕的决定。

没想起过去记忆的柳青禕算不算是明斐,宋繁樺还没想通,但柳青禕很重要,是他现在重要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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