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120章(1 / 2)
电影院里,屏幕闪闪烁烁,段峻将光影运用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丛蕾看见孟宜安痛苦的脸,尽管离杀青已经过去半年,当时的心情依旧历历在目,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寂静的观众席中,默默攥紧了冷千山的手。
孟宜安从学弟那里知晓了一切。
比如她常年生活在施戚的监视之下,比如那些骚扰过她的混混根本就是施戚的手笔,比如施戚所谓的外贸生意,其实是走私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邹海阳的确去过澳门,但欠下的数字却是施戚伪造的,连追债的流氓也受他的雇佣。
学弟将证据摆在她面前,粉碎了她最后一丝妄念:“我爸爸就是警察,我会把这些都交到他手中,让他受到该有的惩罚。”他激切地道,“孟小姐,你就是最好的证人!”
茂盛的树木盖住了孟宜安头顶的天空,她感到一片眩晕,麻木地说:“不要报警。”
学弟的嘴唇飞快地开合,或许在怒斥她的软弱,孟宜安听不分明,耳边只有空旷的风声。
她以为是自己命该如此,才会遭遇这一系列的噩运。她是认了命的人,施戚将她拉出泥潭,她视施戚为恩人,为英雄,却不曾想到,原来他才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是她自投罗网,引狼入室,让他害死了她的丈夫,害死了她发誓要保护一生的沁沁,她是他的帮凶,亲手把至亲推入恶魔手中,生死两隔,然后听见恶魔深情款款告诉自己,会给她一个家。
多愚蠢,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爱人醒过,还和仇人留下了孩子!
孟宜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肚子,她曾经觉得沁沁会回来找她,可这一切都是她亲手促成的,怎么还有资格做沁沁的母亲?
这肚子里,究竟是谁的延续?
孟宜安脚步虚浮,她行走在人群中,看见一对夫妻带着孩子走过,如果没有施戚,中间那个笑颜如花的女人本该是她,她本该等着邹海阳醒来,在明媚的阳光中,过完这平庸的,幸福的一生。
在摧毁性的打击下,孟宜安竟然没有崩溃,反而展现出一种不似常人的能量,甚至施戚叫来陪她的人都没有察觉出异样,她照常去看了父亲,和老两口吃完了饭,又将所有的钱转到他们账上,然后回到了和施戚在海边的那座房子。
为了迎接她短暂地出走,施戚提前做完工作,做了一桌子好菜,孟宜安走进厨房,站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地抱住他,手按在他的心脏上方,把施戚吓了一跳。
“怎么没有声音?”施戚充满笑意。
“想你了。”孟宜安的声带仿佛凝固了,音调显得有些失真,她机械地说完整句话,“我想喝椰汁,你去给我买两个椰子好不好。”
施戚现在对于孟宜安的要求,都会尽量满足,等他回来,孟宜安已经坐在了餐桌前,她将椰汁倒入杯中,然后拿出一瓶拉菲,对施戚道:“喝一点?”
“怎么今天突然有这个闲心?”施戚调侃道。
“我这次回去看了爸妈,觉得自己以前是太让你们操心了,也放下了很多。”孟宜安举起杯子,笑得云淡风轻,“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敬新生活。”
施戚动容。
这一夜,他们相谈甚欢,像她刚刚搬到他家的时候,孟宜安看着他的笑脸,他怎么可以在害死她的丈夫和女儿后,还装得那么若无其事?
孟宜安的心仿佛放在油锅里,血滋滋的沸响,升腾成了红雾,她笑得灿烂,直到施戚不胜酒力,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孟宜安把自己准备的刀放在茶几上。
她没有施戚那么有本事,能搞到违禁药品,光是弄到足量的安眠药就费了不少心力,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施戚,从他的额头巡视到他的下颌。就是这个英俊的男人,不声不响,玩弄她于股掌之上,害得她家破人亡。
不要报警,因为她不需要法律的惩罚。
她要亲手杀了他。
紧接着,孟宜安拿起枕头,闷住了施戚的头脸。
施戚很快就感到了窒息,他在挣扎中醒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孟宜安,孟宜安绑住了他的手脚,压得他不能动弹。施戚奋力挣扎,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发出的声音不似常人,像某种濒死的动物,孟宜安死死地咬紧牙关,拒绝和他对视,知道一旦他将自己掀翻,就是她的死期。
她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举过手旁的刀,眼眸冷酷仇恨,狠狠扎进施戚的小腹。
一刀,接一刀。
孟宜安渐渐红了眼,手上满是鲜血。
施戚的反抗慢慢变缓,最终像一条死鱼,没有了声息。
在这场拉锯战里,孟宜安赢了。
她静静地坐在施戚身旁,不敢想象这个刚刚还在饭桌上言笑晏晏的人,就这样死在了她的手中。无数个相拥的日夜从她眼前晃过,她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孟宜安扔下刀,洗去满身的鲜血,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会儿是她的脸,一会儿又变成了施戚。
他笑着问:“宜安,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孟宜安对着镜子喃道。
她换了一套浅蓝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此时夜色如墨,穹顶点点繁星,她踱着步来到沙滩边,大家都活得很安宁,没有人知道不远处的房子里,发生了一场凶杀案。
海水没过孟宜安的脚踝,接着是小腿,膝盖……
她一步一步地走进大海中。
海水淹没了她的口鼻,孟宜安忽然想起和施戚的初次见面。
灯光昏暗,他的手指若有若无地触着她的肌肤,双臂舒展,坐姿惬意,见她不自在,轻佻地调笑:“这么怕我啊?”
她毕生所愿,便是烟火辞暮,岁月平安,在她遇见施戚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孟宜安的眼泪缓缓涌出,犹如泡沫,融于荡漾的蓝色波浪里。
人间喧嚷,最终化为一片宁静。
影院里传来观众们压抑的泣声,丛蕾不忍再看,与冷千山悄悄退到幕后,听见音响里的新闻播报:
“今日上午八点,我市居民于海边发现一具女性浮尸,据现场勘查,已初步排除他杀,但经警察调查发现,疑与某小区昨日某桩凶杀案有关,被害人正在抢救,目前案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今天是《猎雾》的首映礼,冷千山总是抱怨他没有与丛蕾一同看过电影院,没想到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的约会,就献给了丛蕾的大荧幕处女作。
丛蕾当时拍完,很长时间没有走出来,常常问冷千山:“施戚为什么没死呢。”
“活着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冷千山总是这样说。
但丛蕾究竟是意难平,有时候她突然做噩梦醒来,会直不楞登地在黑暗中瞪着冷千山,冷千山好几次被她吓到失眠,一次又一次地跟她保证:“我不是施戚,我不会掐你的脖子,不会害你家破人亡,不会让你处于危险的地带,不会跟他做出一样的事……”
他们像约好的那样出去旅游,结果第一站就是慕尼黑,冷千山成功地把裴奕气得半死,也把自己气得半死,然后不甘心独自受气,又去气丛蕾。后来每次冷千山回想起慕尼黑,都会加上一个限定词,叫“气鼓鼓慕尼黑”,并且天天用小号转发慕尼黑的黑新闻,还将昵称改成了“慕尼特别黑”。
他们一路走了很多地方,冷千山带她去伦敦,走他曾走过的每一条路,见他曾见过每一棵树,他在哪里思念她,他在哪里大醉过,他在哪里发誓要与她各自安好,冷千山说着说着就会陷入沉默,然后冲她笑一笑。
丛蕾终于补上了那块空白的拼图。
回国后赶上电影上映,因为不想让电影的关注点走偏,冷千山和丛蕾并没有出现在媒体访问环节。悲剧一向是不卖座的,观众们本着“哥学”的猎奇心理进入买了票,结果无一能抵过丛蕾和冷千山同时出现在画面中那难以抗拒的性张力,二人凭着扎实的表演,《猎雾》好评如潮,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年度票房黑马。
有各式各样的同人文珠玉在前,禁忌话题在后,大家纷纷成为了《猎雾》的自来水。二次创作如井喷式爆发,各种剪辑层出不穷,其爆发速度,叫人大开眼界。丛蕾电视剧和电影口碑大丰收,一时间风头无两,事业如日中天,各种商业活动接到手软,看着银行卡上呈几十倍膨胀的数字,她堪称是晕头转向了。
难怪大家都想红,原来红起来的滋味,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丛蕾开始能理解冷千山,当周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赞誉之声,每个人都对你热情洋溢微笑以待时,再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会有一种自己是宇宙中心的幻觉。
而当丛蕾接到金棕奖的邀请函,被组委会告知自己入围了年度最佳女主角时,这种飘飘然达到了顶峰。
冷千山实在看不下去,说道:“入个围就高兴成那样,瞧你那点出息。”
丛蕾捧着邀请函,像在抚摸自家的宝贝大金蛋,傻呵呵地笑:“你不懂,这可是金棕奖。”
金棕奖是华语乐坛的最高奖项,她以为自己顶多只能入围一个最佳新人奖,没想到一来就刮开了一个大礼包,砸得她不知所以。
冷千山看一眼被他扔在鞋柜上的邀请函,这次他也毫无意外地入围了最佳男演员:“我怎么不懂了,我两年前得奖的时候也没乐成你这样。”
丛蕾懒得理他这种凡尔赛人士,这是她出道这么久以来参与的第一个大奖,当务之急就是联系工作室借礼服,她虽然名气有了,但根基尚浅,时尚圈的人鼻孔都长在头顶上,管你如何爆火,只要认为你的档次达不到他们的品牌定位根本就不会给你大牌服装。丛蕾和郑虹打电话商量被冷千山听见,气得直揪她的耳朵:“丛蕾,这么大一个金主摆在你面前,你还需要去求别人?”
当天,各大品牌商统统将当季高定送上门,亲自给她改装试穿,冷千山为她挑选了一条卡地亚价值两亿的项链,主钻重达140克拉,光是项链就配备了一支保镖小队,流光溢彩,夺目生辉,称得丛蕾艳光四射,冷千山看见她的那一刻,差点叫一声女皇万岁。
恋情传了这么久,二人终于首次在正式场合下同框。
红毯星光璀璨,众星云集,丛蕾身着b的珠光丝绸曳地长裙,冷千山是她最好装饰,甫一亮相,就秒杀了所有的菲林,记者们的□□短炮齐刷刷对准他们,精致的流苏在光源中粼粼流转,裙摆上开出一朵朵绚丽的花苞,一步一莲华,喧嚷的广场,竟然为她的出现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随即,就是粉丝们疯狂的尖叫。
丛蕾面对这样的场合,镇定如常地抬手微笑,心下却紧张得不能自已,冷千山体贴地扶着她的腰,小声说道:“是不是很爽?”
丛蕾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满足了所有女人的幻想。
主持人前来迎接他们,意有所指地调侃道:“我听见粉丝们一直在叫winner,是觉得今天二位一定会被把最佳男女主角的奖项收入囊中吗?”
丛蕾:“没有。”
冷千山:“当然。”
主持人笑个不停:“看来两位在家没有商量好啊。”
直播弹幕飞速刷屏:“我严重怀疑主持人在当面磕CP!”
“看他那一脸的姨母笑,太明显了啦姐妹!”
“呜呜呜,好不容易逮到他们,多问点,多问点!”
丛蕾保持微笑,在背后揪了冷千山一把,明明他们在家就商量好了不要放大话。金棕奖为了给演员更多的机会,一般不会把最佳男女主角颁给同一部电影,能入围已经是很大的荣幸了,丛蕾几乎认定了冷千山这次必得奖,她充其量只能算作陪跑。
主持人要他详细说说,结果冷千山接过话筒,大喇喇地问丛蕾:“你掐我干嘛?”
声音透过音响响彻了四面八方。
丛蕾:“……”
这么重要的场合搞破坏,丛蕾恨不得neng死他,冷千山耸耸肩:“好吧,不要想太多了,winner是我们的CP名。”
弹幕:“我的天,冷哥这一脸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还我当初那个冷酷渣男!”
冷千山的回答正中主持人下怀,问道:“听说winner在网上被称为最幸福的CP,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这样的吗?”
“可以这么说。”冷千山大言不惭,把丛蕾一把搂住,严肃地道,“不过要她不可以。”
弹幕里的哥学家:“冷哥,这是红毯,不是你家啊!求求你控制一下变态的占有欲好不好!”
“大家都知道她是你的,不用再强调了!”
主持人似乎听见了弹幕里的心声:“替屏幕前的网友们打听一下啊,二位什么时候好事将近?”
冷千山把话筒给丛蕾,丛蕾拒不作答,冷千山只得道:“看她什么时候有档期吧,她现在比忙,我随时都可以。”
弹幕:“我觉得冷哥疯了。”
“他是疯了,你看他以前回答问题从来不超过十个字,今天说了多少话,蕾姐的经纪人都没他能说。”
“万万没想到我爱过的男人会这么急切地把自己嫁出去。”
冷千山把锅甩到丛蕾头上,大有将采访做成逼婚的架势,丛蕾生怕主持人逮着她问,赶紧拽着冷千山拍照离开,只留下嗷嗷待哺的粉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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