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2 / 2)
她们嘴里的老太太就是陆行的祖母,安氏。其实安氏上头还有个公公呢,但是陆行的曾祖父常年住在别院,不喜欢人打扰,说是身边只有一个丫头伺候。五十好几岁的丫头,其实就是如夫人啦。只是陆家的家训在那儿,哪怕是曾老太爷也没有破坏,于是伺候他的人还是只能是丫头。
却说长孙愉愉脚脖子都快走疼了,终于是进了陆家的“蔚荣堂”。
蔚荣堂前的阶梯上立着两列丫头,每列四人,规规矩矩地站着,见着陆行等人入了院子,齐齐地屈膝行礼,低声道:“九公子安,县主安。”
这声音虽然小,但也足够内室的人听到了。
打帘子的丫头将那红色章绒夹板门帘掀起,陆行因着长孙愉愉进了屋子,早有两个年岁瞧着有四十几的妇人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九公子可算回来了,快进去吧,老太太等着呢。”
长孙愉愉所处的位置是个门厅,走过紫檀镂空雕葡萄纹隔扇的月洞门,才进得内堂。
当中一张紫檀嵌螺钿的五屏罗汉榻,上面坐这个身穿酱色团花松鹤呈祥纹的老妇人,面容清癯,嘴角纹路很深,一看就给人十分严厉的感觉,这模样,年轻时想来也是很一般的。
这显然就是老太太安氏了。
罗汉榻的左侧则坐着罗氏,她身侧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三十来岁的妇人。老太太的另一侧则坐着三个更年轻的妇人。阿丝等几个小辈则分别站在自己母亲的身后。
长孙愉愉估计这就是罗氏的五个儿媳妇了。
男丁都不在,堂内乌压压的全是女子。本该是衣香鬓影,脂粉生辉的,然则却是沉素素的一片,颜色看着压抑得紧。长孙愉愉这才留意到,即便是小小年纪的阿丝穿的也是很老气的颜色。
与之相对的是,长孙愉愉今日第一次拜见安氏,所以穿的是新人的红裙。虽然不是嫁衣,却也是泥金绣彩,裙上的牡丹纹样,随着她走动时的起伏,反射着金红色的光芒,好似在扑簌簌绽放,或者静悄悄合苞一般。
仔细看去那布料真不得了,上头的花竟然像活了一般。稍微有点儿眼力劲儿的就知道,这一袭衣裙价值恐怕超过千金。
这也算是长孙愉愉对自己的补偿吧。她从小到大,吃上头是没法儿讲究的,受制于吃食,她连出门都甚少,衣食住行这四样上头,她自然得在衣饰和住所上头下点儿功夫。
阿丝看着长孙愉愉,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不是说传说并不名副其实么?可是眼前人是怎么回事?阿丝觉得长孙愉愉生得简直比她能想象的极美的人还要美上好多好多。
敢情她九叔真的娶了天下第一美人?
之所以阿丝现在才看清楚长孙愉愉的模样,是因为她进门时已经取下了面帘,见长辈总不能遮着脸的。
仔细欣赏完长孙愉愉的美貌,阿丝又看着她的裙子好生羡慕啊,再看长孙愉愉缓步前行,裙摆在她的脚尖形成律动的小弧,腰肢什么的都没怎么动,可看着就是好看,比别人走路都要好看,仿佛她的脚是踏在琴弦上一般,有音乐拨动人心。
阿丝看得痴了,几个小辈甚至都屏住了呼吸。
然则那几个妇人却是在惊艳之后,彼此看了一眼对方。
丫头将蒲团放到了老太太的前头,陆行领着长孙愉愉上前给老太太跪下请安,还得奉茶。因为这是新人第一次到陆家。
老太太先是饮了陆行的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九哥儿如今成亲后就算成人了,家里人以后再不可叫他小名儿了。”她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封递给陆行,陆行谢过之后,长孙愉愉又双手举起了茶盏。
第119章
老太太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放到一旁, 这一次脸上却就没有笑容了,有些冷冰冰地道:“县主如今既然成了咱们陆家的媳妇,死了也会埋在陆家的祖坟里, 一切就得以陆家为尊了。你在京城身份尊贵那是你娘家的事儿了,如今出嫁从夫还望你谨记自己的身份。”
长孙愉愉应了“是”,这话听了心里虽然不舒服, 但她早就做好要被敲打的准备了, 做长辈的么面对身份尊贵的晚辈都要先打压一番的。
“此外, 听说你在家做姑娘时,与你堂姐处处针锋相对, 没有做妹妹的自觉,且对你祖母也是不敬,这不孝不悌的事儿在我们陆家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否则即便你是县主, 老身就是拼着这条命, 也得将你休出家门。”
这话却就太严厉了,以至于长孙愉愉都不明白这位老太太怎么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她忍不住抬起头,却听得老太太厉声道:“低下头。长辈说话,你抬头看着我是个什么教养?”
长孙愉愉只能重新低下头,在心底把陆行骂了个半死, 若非嫁给他,她怎么会遇上这么厉害的老太太?
罗氏隐约知道老太太为何对长孙愉愉如此严厉, 但此刻却不好为长孙愉愉说情, 只能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堂内人都你看看, 我看看你, 吓得大气不敢出, 许多人都不懂为何老太太对新进门的华宁县主如此苛责, 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的。平素她的为人可不是这样的, 严肃归严肃,却并不严苛。
“陆家传承千年,全靠的是子孙们遵循家规做人。你新进门,不知我家家规,年前你将家规抄写百遍吧,如此才能铭记于心。”
“是。”长孙愉愉低眉顺目,作为晚辈只有应下的份儿。
老太太又训斥了一会儿,这才给了红包叫起。
长孙愉愉和陆行又往罗氏跟前跪下敬了茶,这才能好好儿地站着说话。
“富华家的,你先送九哥儿媳妇回他的院子,顺便把家中的规矩告知她。咱们家便是公主进门也是一视同仁的。妯娌之间都是彼此一般的。”老太太道。
长孙愉愉乖巧地行礼转身,跟着富华家的走了。出门时,阳光阳面而来,她略略抬手遮了遮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可算是明白为何那些小辈都要绕着蔚荣堂走了。
陆行的院子是琅玕院,沿途植竹,显得十分幽静,路边有一泓小溪潺湲流淌,溪畔立着一盏盏竹筒小灯,想来夜晚点灯时,映照着溪水应当波光点点,仿佛有金鳞出没。
穿过竹拱门,便到了琅玕院的院门。
三个黑色大字,写得遒劲有力,却又不失竹之清雅。
富华家的见长孙愉愉盯着那字看,就笑着道:“县主,这字是二爷在的时候写的,这院子也是他亲自给九哥选的呢。”
二爷就是陆行的生父了。
长孙愉愉点了点头,“难怪我觉得那字很是不凡。”
院子虽然有几年没人住了,但是打扫得很干净,也没有霉气儿,看来是有人经常来开窗通风。
整个屋子都是竹子制的,上得台阶就得脱鞋,里头的地板也是竹制的,铺得平平整整,屋里的家具摆设全是矮榻、矮桌。
富华家的站在竹制阶梯下道:“县主请进吧,九哥儿素来不喜欢我们到他屋里,丫头也只有打扫的时候才准进去。”
这什么毛病?长孙愉愉在肚子里撇撇嘴。
“我待会儿给县主送衣裳来。”富华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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