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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饮鸩止渴,摔杯为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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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是果实丰收的季节。

但在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城市里,人们不再为丰年的收获而欢欣,只偶然瞧见萧萧落下的枯叶,才恍然察觉秋日已至。

少有人会为落叶驻足,纯粹的伤春悲秋是带了点轻奢色彩的情感,浅尝辄止就好。

沉晚意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斜倚在一棵梧桐树下。她略仰头凝视着同晚霞色彩错杂交织的黄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浅棕色的眸子浸染在暮色里,温和的天色稍微柔化了几分她眼尾的锋锐。

无疑,作为一个演员,沉晚意足够漂亮。她眉目温柔,神情却浅淡,看上去似乎对许多事都漠不关心。

因此,当她刻意收聚情感,将之展露在眉梢眼角时,便会给人以冰川消融的感觉。甚至那双眼睛,也像是忽然含了情。

给人以正被温柔注视的熨帖和受宠若惊的窘迫。

有资本和实力加持的美人总是能在娱乐圈走得顺,来到片场边的经纪人方霏远远瞧着沉晚意,在心里感叹。

方霏低头看了一眼表,现在的时间接近下午六点,天色逐渐暗沉。沉晚意今天的工作基本已经告一段落,虽然晚上还有夜戏,但不是她的场次。

但她没有走,方霏知道,这是沉晚意的习惯。一会儿导演忙完了,沉晚意还会去找他看看今天拍的东西怎么样。

方霏并没打算上前打扰沉晚意和她的宁静,但被人一直看着,沉晚意也多少有些察觉。

她转过头,发现看她的人是方霏,便对她点点头,走了过来。

“辛苦了。”方霏对沉晚意扬起笑容,“来看看你在剧组的情况,顺便确认一下之后的行程。”

方霏和沉晚意合作了好几年,两人的关系称得上熟稔,可方霏的熟稔总是带着有分寸的客气。一来沉晚意足够大牌,二来沉晚意她哥沉修也足够“大牌”。

大到能给方霏发工资,她一个打工人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情况还好,不出意外的话能在十一月杀青。”沉晚意想了想,“……行程的话,你来安排就好,但下周五要空出来。”

“九月二十叁是吧,明白。”方霏比了个OK的手势,“没安排事儿,可以好好休息。

这事方霏当然记得,因为大概从两年前起,沉晚意每年总是会把这天空出来。

理由方霏从没问,她不愿对沉晚意的私生活涉入太多,也不打算以经纪人的身份去干涉什么。

于是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便不再说话。沉晚意见方霏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便干脆坐在椅子上闭目合眼,小憩了起来。

刚才在说话时,方霏便注意到了沉晚意眼底藏着的疲色,于是她轻声走到一边,戴上耳机开始接打电话,安排工作事宜,尽量不去打扰沉晚意。

她一边听着电话里的内容,一边百无聊赖地扫视着片场,又时不时看一眼沉晚意。

片场是匆忙的,沉晚意是从容的,片场是嘈杂的,沉晚意是沉静的。

沉静得像是那片梧桐树下,坠入林间的一片秋叶。

……

方霏挂断手中的电话,发现这通电话居然已经打了大半个小时,不由得摇了摇头。

眼看片场快要收工,方霏便打算扭头去找沉晚意,却意外地发现沉晚意的身后多出了一个人。

看清那人的面容后,方霏不由扬起眉——是林葭澜。

林葭澜站在沉晚意身后,身姿笔挺颀长。

相较于方霏每天看到的那些明星而言,林葭澜姣好的面容略带青涩,却也因此显得乖巧无害。她的目光干净而纯粹,令人不忍去辜负欺骗。

却也因此容易被人辜负欺骗。

方霏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林葭澜的场景,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案例海了去了,而对有些人而言,纯真和易碎便是其“璧”。

方霏在娱乐圈混迹多年,很多事情即便没亲眼见过,却也有所耳闻。

她知道,不含威胁的美和不谙人事的纯真一样,都是装了致命鸩毒的玻璃酒杯,饮鸩不能止渴,因此许多人以摔杯为乐。

越是白洁无暇的花朵,便越是令人不由得想要攀折在手心,紧攥征服的快意。

方霏看了仍在闭目休憩的沉晚意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她和林葭澜的初见,也是沉晚意和林葭澜的初见。

面对那时女孩的狼狈,方霏皱起了眉,但她不敢去贸然得罪欺负女孩的人,因为趋利避害的本性,也因为她并不够格。

而当方霏把目光投向身边够格的沉晚意时,却发现她的眼中似乎并无同情,只有兴味。

那神情令方霏悚然感到脊背发寒,令她突然想起来,尽管已经合作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她对沉晚意其实算不上了解。

又或者说,了解是误解的开始,理解是误解的总和。

她触电般收回目光,不敢让沉晚意察觉到自己的注视,同时在心中暗道,眼前的女孩可能没救了。

无论她如何推拒、如何呼救,如何以乞求的目光看方霏——或看沉晚意。

可沉晚意却动了。

方霏站在原地,目击沉晚意朝女孩走去。

她越走近,女孩眼中的哀求之色便愈发明显,而她的步伐不知为何却愈发缓慢。

直到女孩眼中微弱的希望几乎要坍塌成绝望,沉晚意才走到她面前,低眉凝视她是如何不堪且狼狈。

然后才向她伸出手。

如果方霏没记错,那天正好就是九月二十叁号。

方霏知道沉晚意对林葭澜存了心思,却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这么想着,方霏望向林葭澜的目光带了点怜意,但也仅仅是如此。她很清楚,无论她们二人之间发生什么,都不是自己要操心的事。

归根到底,每个人都是他人命途的旁观者。

……

林葭澜安静地站在沉晚意身后,一语不发一动不动,她双手搭在椅背上,垂眸看着沉晚意的睡颜,忽视了身旁的一切。

微风拂过,吹乱了沉晚意的头发,一缕青丝斜斜撩上她的眉梢,给人带去丝缕痒意。

不是给沉晚意,是给林葭澜。

她伸出手去触碰那缕长发,以尾指轻勾,无声无息地将它带回原来的位置,妥妥贴贴。

做完这个动作,林葭澜又收回手搭在椅背上,以同样的姿势从同一个角度凝视着沉晚意。

看起来,就这样站上几个小时也没有关系。

她以目光勾勒沉晚意的眉眼,描绘她的五官沟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那目光一路停停走走,在沉晚意颈间绕过半圈,最后上移,停留在了红唇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拍戏,沉晚意今天的口红色号比往常似乎更鲜艳了一点,林葭澜出神想着。

因此,她也就没有发现,沉晚意早已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思索之色,打量着她的神情。

直到将目光从沉晚意的唇上滑到眉间,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林葭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偷看的举动被正主抓了个整形。

她眸子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强自归于平静。尽管这情绪转换得十分迅疾,可却依旧逃不过沉晚意的眼睛。

作为演员,她最会捕捉表情的变化,更天生就擅长以细部窥见人心。

她的唇角轻勾了一下,很快又被重新抚平。

“是你来了。”沉晚意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指尖在扶手上轻敲了两下。

“嗯。”林葭澜乖巧答话,“军训结束了,可以休息两天。”

林葭澜今年六月高中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全国排名第叁的大学,八月底到校报道,开始军训。

令高中班主任不解的是,她明明可以更进一步,步入top2,可在填写志愿时,林葭澜硬是不肯填报位于B市的那两所更好的大学,偏要退而求其次,选择本地的那所学校。

而且她填的那个专业,另外两个学校也有开设,排行也更靠前。

班主任十分不解,曾多次同林葭澜谈话,却无论如何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无奈之下,他拨通了林葭澜留下的家长电话,邀请对方到学校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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