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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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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诺里斯走到了神父身边,与他一同跪在地面,“我忏悔。”说完这三个字,他开始大力将自己的额头磕向地面,一下又一下,撞击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回荡。直到血液从额角渗出,他终于以这次反思清算了自己的罪孽,再次表达了对无上之神的虔诚。

结束祈祷后,为诺里斯包扎的修女略有不满,“仅是从沃维拉的手下救出一个受冤的女孩,为什么也算罪孽?”

自从沃维拉获得这块封地,便以与王城相当的税收压榨人民。如此一来,人民对教堂供奉减少,可教堂仍要兼并医者的职责,以至于这些年来收入不佳。故而当地的神职人员对沃维拉有所不满。

尽管内心同意她的抱怨,诺里斯仍是公式化地回应道,“没有证据,便没有所谓的加害者与被害者。”所以本质上,对少女的信任亦是对权贵的偏见。偏见即罪孽。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诺里斯闭上眼想,如果仅仅是磕破额头,那么大多数接触过她的人都会心甘情愿承受这份罪孽的。

宁静的夜晚,年迈妇女惊雷般的呼噜声几乎要掀开门窗。瑞叶坐在桌前,勉强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打盹。身体的困倦让他常年的黑眼圈更为浓重,眼白上爬满血丝。即便如此,只要心中的人没有到来,他依然无法安心入睡。

笼中的鸟儿突然剧烈地扑棱起翅膀,在它发出叫唤前,瑞叶打开笼子将它接到手上,安抚性地摸着它背后的羽毛,“别怕,别怕。”

这句话是对鸟儿的安慰,也是对他自己的安慰。露西第一次给他送信是在将近一月前,信中言明了解除婚姻的计划,若半月后仍未再次送信,那她便很有可能出现意外,需要他派遣学院专用的魔兽亲自取信。

终于,魔兽衔来了信,可它另一个同行的伴侣却遭遇不测。这封信也不同寻常,以绷带为底。上面的字迹呈现出棕褐色,能看出来是凝固的血液,不难猜出是露西的。

在选择杀死看守的女仆后,她就无法全身而退。等到公爵发现重要的药物消失不见后,他必定会怀疑之前被他带到过地下室的露西。为了让自己的嫌疑降低,露西选择将之栽赃给邪教徒。

公爵眼底处的惊慌却是她意料之外的,仿佛邪教徒与之有什么联系似的。为了节约“笔墨”,露西自然没有写这些细节,只请求瑞叶联系尤恩将她带出。

瑞叶面色凝重地读完信,立刻去了教廷。尤恩正身着盔甲,带领着一队士兵准备讨伐魔物。在听到露西遇难后,他英俊的眉宇立刻就因担忧而皱起。可即使心被这份牵挂攥紧,他赶往魔物巢穴的脚步也没有任何停留,只是又托人给诺里斯送信。

瑞叶几乎是当场就怒喊出来,?你一点都不担心她吗?!?他在那一刻忘记了面前人是对自己关照有加的亲人,忘记了对方身上背负着怎样神圣的使命,只觉得他是如此冷酷愚钝。

难道没了他,剩下的人就不足以清剿魔物吗?难道为了那些非亲非故的乌合之众,就要让露西继续在公爵家承受非人的待遇吗?

尤恩第一次看见如此强势的他,竟愕然了一瞬。就在瑞叶以为他接下来要斥责自己时,却见骑士露出苦笑,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保证道,?相信诺里斯。?

瑞叶冷静下来,意识到他做出的选择确实是正确的。作为骑士的尤恩,要以什么正当理由带走露西呢?若让教皇知道他逃离任务只为一个尚且在学院就读的女孩,露西又要遭受教廷怎样的非议呢?

看着尤恩骑着马远去,瑞叶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愧疚。但那也只是一丝,马上就如水滴般融入满心忧虑。他按尤恩的嘱咐前往露西在王城的暂居地,等待露西的归来,这过程中的每日每夜都是如此煎熬。

他不知该如何对待躺在床上的老人。虽然佣人会包揽全部工作,可一想到这是露西的祖母,他就会不厌其烦地学着去擦拭她干燥的皮肤。

老人的意识总在清醒和混沌中徘徊,有时,她上一秒会毫不留情地踹他一脚,下一秒又看着他开心地笑,仿佛将他认成了自己许久未见的至亲。这让瑞叶想起了父王最为悲惨的一位妻子,她曾连续生下了四王子和六王子,可每个都在半年内夭折。体弱的妃子不能再生育,经常坐在屋内用嫉恨阴冷的目光看着花园中欢笑的小王子。偶尔,她也会温柔似水地摸着他们幼嫩的脸蛋,似乎看到了自己孩子长大后的模样。

显然,她们的精神与身体一同出现了问题,难以再承受这样的痛楚。

所以,露西,就当是为了你的祖母,请平安归来。

瑞叶将脸埋入鸟儿柔软的羽毛中,肩膀微微颤动。眼看憔悴不堪的双目又要被泪水浸润,门及时被敲响了。他一时间以为又是自己的幻听,直到第二阵礼貌的敲门声传来,瑞叶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打开了门。

在晚风的沐浴中,在星空的照耀下,他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好久不见。”露西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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