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暗杀队(2 / 2)
「还没有……」
「那为师劝你先保密比较好。反正你也还没公开身分,不急着把钦点护法的事大声宣扬。有人好奇就让他们去猜好了,这些年大家也习惯透过泉或小嗣打理族务,谁是正式护法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嗯……」我还在思索杏婆婆方才讲述的族史,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对了,既然护法已定,公开身分的时机你之后自己决定就好,不必再问过为师了。」
*
如果说和真的顽固是卡在土里的大石,那幽香的脾性恐怕是化石等级的了。我摸摸鼻子,看着碗里动也没动过的饭菜,抬头便是一双怨恨的眼神。铁栏之后的她捱了四天导致身体憔悴许多,可骨子里的傲气却一点也没少。
「你就这么想把自己活活饿死吗?」我嘴角勾起一抹轻浅的弧度,望向牢里墙面渗出的地下水,注意到她连我们给的水也不肯用,再差一点点就会先渴死了。
「要不是你们在食物里动手脚,我需要吗?」冷冷的声音传来,因为许久未言而沙哑发涩。
「放心好了,那是名叫『抑盛散』的药方,仅能够制住命花的力量而已,不是什么会让人失智的鬼东西。」我笑嘻嘻地说,而对方并未理会其中的嘲讽。我见她没有反应,续道:「你不吃,我要怎么放你出来?」
那柳眉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抬。
「二姑娘──」我身后那身穿玄衣的护法相当紧张,我对他丢了一个稍微严肃的眼色,他便很识相地把话吞回去了。
「你要放我出去?别笑死人了,我若有机会出去,还不第一个把你的头摘掉。」幽香冷笑,接着一颗碎石突然飞掠过她苍白的面颊,在眼下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只见她瞇眼对着我的縞衣护法露出警告般的狠戾眼神。
我轻叹了口气,有点拿那两人没办法:「你们再这么闹,就通通上去。」我想独自跟幽香见面,不过泉跟竹嗣都不答应,我只好带着他们一起下来,结果还真如我所预料的不大安分哩。
「幽香,你对叛门者赶尽杀绝我可以理解,但我不懂的是为什么你对花仙一派这么敏感。」我说,而她一脸无趣。直到讲到她认为我永远不会晓得的事情,才罕见地睫毛一颤。
「我回去翻了族谱有找到你的名字,上头写着『五岁歿』想必是你师傅那些人搞的鬼。有趣的是,我们循线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一位竟然不记得你,一位则坚持要我到旁边借一步说话。」
「我没有家人!」她大吼着,紧抓着靠近牢门的栏杆,怒火中烧的脸离我只有几公分而已,我感受到两位护法绷紧了神经,反射性地握住了手里的兵器。
「或许吧。那户人家『过世』的女儿跟你同名呢,五岁那年因为命花失控让母亲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吓得父亲连夜把这枝毒花丢到荒郊野外……」幽香的表情阴沉得可怕,我彷彿能听见白罌粟在她心中尖叫怒号,拒绝受人支配的臣服。可她的情绪对我而言构不成威胁,何况我话还没讲完呢:「他听到你搞出招惹花仙这么一个大娄子,吓都吓死了,我都还没开口问他,他就自己把卖掉女儿送入暗杀队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撇得一乾二净。」
「你说够了没有!」幽香目眥尽裂,一副想将人生吞下去的模样。
我笑了笑,话锋一转:「那天你对泉说的旧事,我总觉得还有后续,只是你没说罢了。我不认为当时的你会因为晴华的几句话就放弃杀人的机会,她是不是还跟你做了什么交易?」
幽香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命花的脉动一阵紊乱,我知道自己赌对了。「例如,消除白罌粟对记忆的影响之类的?」
「一旦忘却的事,无法再想起来……」她喃喃道,僵硬的脸越发惨白。
「嗯……再不然就是寻找能改变白罌粟能力的方法。」我沉吟着,轻道:「你是在怨她弃你而去,徒留一个无法实现的约定吗?」见她鬱闷的表情我就当是默认了,我两手一拍,笑道:「既然如此,本座代她接了就是。」
两名护法震惊不安的心绪在同一时间如江涛般传来,我有些招架不住,随手摆了一个手势提醒他们切莫多嘴。
「你姊姊仅花一年便完成修行,七岁就当上护法,你这个晃悠了五、六年还默默无闻的后补花仙,哪来的自信比得上她?同一个胚里出来的孪子却有着霄壤之别。」
我嘴角一抖,语气故作伤心:「哎呀,还真是一针见血吶。」她直盯着我,不过这次眼里多了几分先前没有的兴致。「我承认我不及先姊的地方很多,不过相对地,我也拥有一些歷代花仙没有的特质。过去我曾暗示一个女孩可以试着误导她的命花,而这小小的心机也确实让她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路可走。」
她的秋瞳微睁,似乎正在揣测我说的话有几分真实。
「欸,我大可以撒手不管,丢你在这里化成一堆烂泥。用你那颗好看的脑袋想想看嘛,这么好的提议到底对你有什么损失?」
「……」
在那之后两天,关在牢里的女人开始乖乖吃饭了。我也不急着再下去见她,一方面我手里筹码用尽,一方面因为接下来应该主动的人并不是我。期间,还在养伤的和真一抓到机会就想问我要如何处置幽香,但都被我避了开来,而泉跟竹嗣也很有默契地没对他洩漏半点口风。
再过一个礼拜,幽香终于按捺不住,託帮忙送饭的僕役请我过去见她一面。
她这人疯归疯,却也不蠢,知道我留她一命必有代价。虽然当初进到暗杀队并非本人所愿,可毕竟她手上已经沾了太多族人的血,无法再融入小林家正常人的生活了。于是我要她前往北城参与松前军剿灭边界魔物的任务,予其戴罪立功的机会。
为了安全起见,她每个礼拜必须服用固定分量的抑盛散,好杜绝白罌粟失控伤人的可能。至于她有没有吃,松前军的斥候「敏锐」的大山慈菇会知道的。北城自古以来与花仙一派交好,因为初代花仙若樱元君自己就是北城人。现任的北城首长亦是松前军的大将,我与那人有过几面之缘,收治幽香的事早已取得对方的同意。
过没几天,北城派来的使者来到南院,幽香便出发了,我也终于搁下心中的一块大石。虽然之后得知此事的和真在我耳边哇哇大叫了好几天,碎念到我耳朵几乎要长茧就是了。至于辉那没啥心眼的小伙子,倒很适应这里悠哉的步调,莫名其妙就找了一个无人定居的空屋,自此在南院住了下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