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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献给笨拙又细腻的我们 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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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英燕小姐怎么都不说话啊??」

几天后,在咖啡厅,露比坐在她的对面,看上去有些不安,英燕这才回过神,她看着笔记本上关于连载后续剧情的发展,脑海一片空白。

「对不起。」她说:「最近还有其他事情。」

「嗯??那我们聊点别的好了。」露比边说边把平板收了起来,然后将她刚刚点的草莓蛋糕分过来:「你们之前办的那个活动好有趣喔,如果我还是学生的话就会去参加了。」

「你先为之后的单行本出版苦恼吧,我们要订一天一起去印刷厂。」

「果然还是英燕小姐??」露比垂下头,她看过来:「对了啊,你之前不是有帮我去补习班拿随身碟吗?」

英燕点点头。

「其实那边有打工机会,我有点想回去那边兼职。」露比说:「不然光靠现在画稿的费用没办法支撑我一些支出。」

英燕感觉全身上下都在翻搅,在营队结束后,他们一直在赶结案报告,这段期间小刃的家庭也遇到困难,说他不应该继续画漫画,而她每次都会鼓励对方坚持下去,甚至还自掏腰包给为了省钱而每天吃便利商店的小刃订外卖。

英燕看过太多这种兼职的创作者,他们最开始都会认为自己能应付,但最后却会两败俱伤,无一例外。

她深呼吸,说:「露比,再撑一下,等出版后拿到版税后就会越来越好,我跟你保证。」

她老是说出这种话。

「交给我」,「相信我」,「我保证」。

明明以前并无觉得不妥。或许她自从目睹张宙始撕碎原稿后,自己就变得奇怪。她在星期五的时候找了个藉口离开办公室,搭乘捷运,穿越十字路口来到应罗高中门口。

英燕没有收到蔡贤宇的消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要询问对方,但就算真的问了,她得到关于某人家庭令人不安的资讯,又能改变什么?

她的生活是那样的,尚未凌晨前起床,给家人做早餐,多弄了一份作为午餐冰在冰箱,把心心叫起来,送她上学,然后上班,中间的工作伴随咖啡,偶有必须与漫画家碰面的情况,下班后买便当,或者哥哥回来做饭。每个月月底看着帐单叹气,毫无娱乐,捉襟见肘,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坚持要给心心最好的,这或许是所谓「努力生活」的动力。

只有罗编辑那样,在幸福家庭长大的人,才会认为两个人相互喜欢就能修成正果。才会和张宙始合作无间。她后悔把这件事告诉对方了,事实上英燕甚至觉得她不应该担任张宙始的编辑。

「编辑小姐。」

然后,她看见蔡贤宇从走廊另一头出现。

一见到自己,对方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英燕愣了下,她说:「现在是上课时——」

「你很忙吗?」

「倒也没有??」

在被对方说服一起聊天后,蔡贤宇牵着她的手,然后一起来到了国中部的辅导室,这里的老师似乎跟蔡贤宇很熟,打了个招呼后,他们就来到一个有着可爱佈置的小空间。她看着穿着裙子的对方,低声问:「你回家后还好吗?」

「嗯。」蔡贤宇说:「我做过很多次类似的事情了,爸爸大概也都懒得骂我了。啊,请帮我谢谢你们出版社的人,有个人很好的大哥哥一直跟我道歉。」

英燕点点头,周围的一切变得好安静,蔡贤宇缩在沙发椅上,他抱着膝盖,然后说:「对不起,你是来找那个人的吗?」

「我也只是来看看。」英燕说:「你怎么翘课了?」

「我其实一直用家人去世这个理由,整天都待在这里。」蔡贤宇小声地说:「老师们对我都很包容,或者说他们对穿裙子的男生很包容。虽然他们可能搞不懂为什么我妈妈过世我就要开始穿裙子。」

英燕望进对方的眼睛,她说:「如果不包容的话,他们遭受到的责难会更大,现在所有人都还在适应,所以不需要觉得这是一种变相歧视。」

蔡贤宇又笑了,他靠过来说:「编辑小姐讲话感觉都好像老师之类的人。除了说我好棒的时候。」

「你的确很棒。」英燕回答:「你待在这都在干什么?」

「我在画画!」

剩下的时间里,英燕看着蔡贤宇拿起笔和纸,然后在她面前开始画图。和擅长人物的张宙始不一样,蔡贤宇的笔触滑顺且自在,勾勒出无机物的型态。而不知不觉间,英燕听见鐘声响起,漫研社的课程结束了。

她感觉心脏像是被谁捏紧,在和蔡贤宇对上视线时,对方向她挥手说了再见。而英燕以最快的步伐来到高中部大楼,学生零零散散,看来是早在鐘声响起前就下课了。

她嚥下口水,某种庆幸和失落的感觉在胃部聚集,英燕深呼吸,看着空无一人的漫研社教室,说到底,真要找对方那就去他家才对——但她不想再去那孤独到令人窒息的别墅。

「高英燕。」

下一秒,她感觉有什么嚼碎了心脏。

英燕回过头,她逼着自己冷静,但自己依旧以一种狼狈的姿态,说了:「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干,是我要问你怎么了吧?」

这样的对话很奇怪。英燕是这么觉得,她甚至很肯定张宙始也这么觉得。对方背着小小的后背包,穿着还是很土气,那双眼神没有闪躲,直直地望了过来。

「我来看看你工作的如何?」英燕说:「上课还好吗?」

「还好,我要回去改漫研社学生的作业。」

对方说,似乎是在等自己也过去那样,他们一起来到了公车站,在等车前,张宙始问她想不想喝饮料,她点点头。然后英燕说起连载,张宙始也会随之应答,没有人提起在民宿的事件。

她在公车站时瞥了对方的侧脸,张宙始一句话也没说,身上又有着痠痛贴布的气味,手腕处多了些顏料的痕跡,就像自己认知中的漫画家。

「高英燕。」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

「怎么了?」她抬起头。见对方没有回答,她连忙说:「不管什么事我都可以帮忙??」

「——我觉得。」张宙始轻声说:「我感觉我害死了艾莉卡。听上去很自作多情。但或许我也??这辈子,从未以『张宙始』这个人,去带给她一点什么。」

不知为何,这是第一次听见的名字,可英燕一瞬间就明白对方在说谁。

「《黎明的花束》??」张宙始开口:「我想把它腰斩掉,没有什么再画下去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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