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2 / 2)
阮虞木着脸行礼听令,任由小太监抬他出去,心中堵的一团乱麻。他着实不知陛下叫他来吃这顿饭,顺便看余招娣的得意嘴脸用意何在,若只是为了浅薄的炫耀,这般君主还值得他不顾一切的忠诚期待么?
可偏偏,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元修不是这样的人,既不会被一个替身拿捏的神魂颠倒,更不会做这些无谓的动作。一定有什么细节被他忽视,一定还有他没有掌握的重要信息。
可到底是什么呢?直到他被送到贵太妃处依旧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却是听得脚步声近,原是闵家表妹闵蔚慈听说他伤了腰,特意禀了程贵太妃应允,带着丫环前来探视。
客套的聊过几句,闵蔚慈话题一转,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外头将表哥的名声传的不堪,姑母很有些着急,找父亲打探过许多次。我进宫时父亲亦让我找机会寻表兄问问清楚,却不知表兄早就是陛下心腹了。赢家表姐身份隐秘,还是表兄在其中转圜,想来今日之后,表兄就该官运亨通青云直上了吧?”
“……嗯?”阮虞猛地抬头:“赢家什么表姐?什么赢家表姐?”
闵蔚慈看他紧张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表兄别怕,不是你这儿泄密了。是陛下特意嘱咐萧家姑娘告知于我,宫中那位余招娣余姑娘其实正是赢家的青玥表姐,这回狩猎之后,赢表姐就该验明正身,回去掌管镇北军了。”
阮虞:“……”我是谁我在哪?我这么大个表妹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余招娣怎么会是赢家姑娘?她分明就只是自己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村丫农女余招娣啊!
作者有话说:
阮虞:我孩怕!陛下是要赣甚麽!
满脑子阴谋论的阮公子头脑风暴中。
元修(无辜脸):我说实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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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刺杀
无论阮虞如何心慌, 这场狩猎终是在午后拉开了序幕。
南景立国尚不足四十年,还没到重文轻武荒废骑射的时候。此次应召随行的重臣几乎是文武各半,而就算是文官, 君子六艺的骑与御也不是哄人玩儿的花架子。只看各位大人从而立之年到年过半百皆镇定的端坐马上, 或表情淡然或信心十足或跃跃欲试,又是一番与平日里在朝堂上看到的完全不同的风仪。
大臣们虽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怎么说也是一次难得的展现机会——非是展现他们, 而是给自家儿女刷存在感。哪怕皇帝看不上,同僚看上也不错啊,多个人多张嘴多一次举荐的机会, 说不得就能解决家中孩子的就业问题呢?
别看他们表面上家大业大关系网错综复杂,还能给陛下打报告申请荫职给嫡子要工作, 按理说将家中儿孙安排妥当都是小菜一碟。但无奈他们也能生啊, 除了嫡子还有庶子, 还有不成器的儿子的儿子, 嫡亲兄弟家的儿孙。笼笼总总算起来别说稀缺的肥差, 便是要达到人人有差事不在家啃老的基本目标都或多或少有些困难。
每当这时候, 大家就迫切的盼着陛下能搞一搞晚宴啊,游园啊, 秋狩啊,甚至什么蹴鞠赛啊马球赛的。毕竟皇帝是唯一可以任性给官职的大佬——当然, 品级高的关键位置别想。但侍卫侍读之类不定人数品级略有弹性的天子近臣类职务,只要不是封的特别离谱,无论吏部还是三省都不会闲着没事给陛下找事。
就像阮虞阮先生,给陛下讲了两天书让陛下听高兴了, 金口一开就加塞进翰林院, 且不用从底下的编修开始熬资历, 直接成了从五品的侍读。可别觉得从五品在一群上三品的大佬中不显,多少草根出身靠科举入官场兢兢业业一辈子的官员在地方上做个知州都足够光耀门楣光宗耀祖了,也不过是这个品级罢了。
翰林院的差事清贵,向来是文才不错的文臣世家子弟的首选目标。武将子弟中继承家业的得去边关磨砺,剩下那些大差不差的则多看上御林军侍卫这一职。
御林军侍卫虽是京中防卫的一道重要屏障,但除非发生宫变内乱或是索性被打到国破家亡的程度,否则直面战场的可能性极小。因此在武艺韬略上是可以略微放水的,唯一的硬性要求是长得得好看!皇帝带出去溜着倍儿有面子的那种!
这两条路子几乎是京中不那么拔尖的官宦人家青年晚辈们最理想的晋升之路,哪怕躺平了摸鱼,那也是个镶了宝石的金饭碗。但凡两处有缺候补,竞争之激烈出堪比朝堂斗争派系大战,如这次这般可以直接舞到陛下面前弯道超车的好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各位大人哪怕平日里再要面子再矜持,为子孙计也不肯轻易退让。
是以跟在朝臣身后的那些公子少爷只比长辈们更野心勃勃的想要表现一波赚足眼球。文人士子们的腹稿估摸着已经写到陛下如何身姿矫健百步穿杨武德充沛颇有文帝遗风,及狩猎结束就可洋洋洒洒做出一篇惊世美文。几位小将军则是摩拳擦掌眼神挑衅,准备在狩猎场上见真章。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这些对于皇帝陛下而言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元修的目光始终定在他的左侧,两名身着赭石色骑装的飒爽女子一前一后的挺直了腰杆坐在马背上,如两支蓄势待?????发的利箭,随时能将一切来犯之敌射个对穿。
两人虽戴着银色面具看不出容貌,看身形也看得出是年轻女子。更有识货的一眼瞧出,两人这姿态气势可不是什么银样镴枪头,那绝对是在军中打磨出来的。
加之陛下毫不掩饰的热切关注,不过片刻,无数探究的目光已在她们身上来回了好几圈。不过皇帝陛下明显不想给众人解释什么,只随意对不远处的守卫点了点头,一头慌张失措的小鹿便从不远处斜窜出来,正迎上陛下拉开长弓,一支箭正中额心。一直紧张盯着的侍卫们在陛下的箭堪堪射中时便飞快补刀,射中小鹿四肢以免它随着惯性冲撞了陛下。
鲜血溅出,染红了草地。小鹿倒地的同时,山呼万岁的声音如海啸般扬起。
元修面无表情的接受朝臣们的称颂,心中却忍不住嘲笑,作为皇帝的存在意义之一不就是为了作秀么?饶是他这样四肢不勤的病弱残躯也能被烘托成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绝世高手,仿佛他射中这头鹿,就真能保大景百年江山稳固一样。
肃冷阴晦的气息才蔓延出来,袖子便被扯了一扯。元修蓦的回神,对上一双含笑戏谑的眼眸。
以赢天青的经验自然看得出哪里是皇帝陛下百发百中无虚弦,分明是他拉开弓后力气不够根本没瞄准便松了弦,而小鹿时运不济正好脑袋撞上来而已。实则这么近的距离,随便元修怎么射都能射中目标,少不得武艺高强百步穿杨的小将军要打趣一二,顺便一同鄙夷这群虚伪的朝臣们。
元修胸中一股子郁气徒然化作虚无,变作雀跃欢喜盈满心中,连脸上都带出几分笑意来。
“今日只是玩耍,各位不必拘束。”皇帝陛下言语轻快,仿佛就是一名爱玩的少年,挥了挥手爽快道:“朕设了不少彩头,就看各位的表现了!”
陛下的彩头不会差。也不吊大家的胃口,陈公公麻溜儿抖开圣旨念了起来。打猎的数量多分量重皮子完整的都可算做比拼项目,或是到赛场上来一场障碍赛也能算个头筹。文采出众的公子也不必闲着,诗词歌赋尽管写来,由众位朝臣评出三甲,各有陛下给的好处。
这哪里是狩猎来,分明是陛下派发大礼包来了。别说各位公子少爷们心血沸腾,连老臣们都被燃起热情,哪怕不奔着好处去,得了名次和御赐之物也是多大的脸面!中的爷们更是直白,拍着自家子弟的肩膀道赛场无父子,一会儿可别被叔叔爷爷们揍哭了。
年轻人们哪里受得了这般激将。随着陛下一声令下,数匹快马冲了出去,猎场上立刻热闹了起来。
元修也选了个方向,带着侍卫们慢慢溜达。时不时的低下头与身边的蒙面女子说些什么,是说不出的亲密暧昧。
“……一般在猎场上搞刺杀,要么就是混进来放冷箭,要么就是埋伏好放冷箭。”正被八卦或被羡慕的女子声线冷清,说的可绝不是什么娇俏情话,“平国公先一步到,持你手令将全部守卫换成他带来的心腹征夷军将士,暂且不必担忧侍卫中有叛贼了。埋伏的话要么地下要么高处,我带的暗卫挑了几处大树正观察着,一有发现会立刻处理。”
“但还有最后一种,是这些朝臣家眷们带进来的。”元修勾起嘴角:“你说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极大。”赢天青沉着道:“虽这一步一般会作为备用的后手,但如今叛贼若要铤而走险,似乎就只剩下这一招了。”
“话说回来,你不就盼着这个么。”赢天青叹了口气,言语缓和了不少,甚至有几分揶揄:“皇家不好随便杀皇子宗亲,你那两位堂叔再暗中搞事情,只要他们人在皇陵待着就没法下狠手,始终是一处隐患。”尤其皇陵近在京郊,一旦刺王杀驾成功,他们甚至可以第一时间赶到皇宫里登个基的。
“所以只有坐实了罪王勾结朝臣刺驾谋反的事实才能把他们贬出去。”元修轻笑点头:“虽然还不能直接杀,但流放嘛,无论哪个环节出点儿意外死几个人都一点儿不奇怪,你说是不是?”
他父亲慧圣太子被明帝害死,他就该拿仇人的命血债血偿。元修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放过明帝的儿孙们。便是他们老老实实的待着,他也会在自己驾崩前折磨死那几位,更别说他们自个儿作死,那可不得送他们去死一死了!
元修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圣父,甚至必要时可以不择手段的达成目的。而赢天青这般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同样明白狭路相逢讲什么道理都没用,既然已经短兵相接,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来了!”
破空之声惊动林中飞鸟,几枚箭矢直刺元修的后心。周围侍卫早有准备的举起盾牌格挡,偏其中一支角度尤其刁钻,正是恰好从缝隙中射向陛下的御马。
哪怕没射到人,惊了马也是有危险的。赢天青提枪在手屏气凝神,正要起势挑飞箭矢,余光瞥见一道身影飞奔而来,就在她下意识停顿的那一刻以肉丨身将箭矢生生挡下!
赢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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