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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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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因李儒深吃了败仗又被南景皇帝抓到把柄有损北晋的脸面,北晋皇帝这一两年来对边关事宜不说不闻不问也称得上一句盘剥克扣。而贪腐这种事向来是上行下效只有更贪婪没有最贪婪的,北晋的一群兵士穷困潦倒,那些将领们却索性吃空饷吃的开心,根本无暇添补壮丁训练战绩。

就凭他们现在这水平,别说忠烈王给他们剩了一半人手,就算只留下一个大营,他们也有把握将北晋敌人牢牢控制在国界之外。

他们这位小忠烈王一应吩咐虽说的不多,但仅凭这几句话,足以窥见她知己知彼,该做的功课是做足了的。各位大将越发满意,哪怕赢天青表示今儿歇一夜明儿一早即刻启程也没人提出任何异议。

兵贵神速,若非忠烈王他们一行已经日夜兼程跑了好几天,恐怕她能要求今夜就开始赶路。看着年轻的王爷眼底的乌青,狄秋以眼神阻止了下面热切的目光和迫切的问候,而是温声道:“王爷一路辛苦,不若先进账休息,等晚膳的时候末将等再与王爷细聊,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查漏补缺,争取在明日出发时做到万无一失。”

赢天青感激的点头,忍不住道:“还是狄叔疼我。爹在的时候就常说狄叔是最靠得住的,有狄叔在这儿,我尽管先去睡一会啦。”

她说的自然而然,狄秋听得感动,心里却也泛起另一种涟漪。只是没来得及细品便被周围同僚羡慕嫉妒的目光打散,只得告饶的四下拱手,再请王爷赶紧休息要紧。

赢天青着实是困得眼皮子打架,方才不过硬撑着一口气把事情说完,这会儿恨不得立时就倒地上睡过去。既是到了自己家,她心情愈发放松,便不再和各位长辈客气,痛痛快快的回帐内睡个踏实。

狄将军出了军帐,却是一边做事一边琢磨,忽而动作就愣在了半空中。“赢青玥”那句话说的亲昵,然狄将军自己清楚,他惯常和赢家父子打交道打的多,赢姑娘却是多待在斥候营的。方才那番话若是当年的小世子来说并无不妥,然赢姑娘是如何会多得他照应,甚至老王爷会告诉小姐往后要靠他的呢?

“许是随口客套的吧。”狄秋笑着摇摇头,将自己的过度敏感甩出脑后。现在可没空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一场大战就在眼前了。

第47章 援军到了

“咱们还能坚持多久?”

沙哑的嗓音中透着深深的疲惫, 年轻的士兵茫然的看向身边年长的同袍。对面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一口凉水灌下腹,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西桂城被围十七天了。

六天前, 西辽的攻城车彻底将北门撞破, 一众将士被迫与一拥而入的辽人肉丨搏拼杀。杀红了眼的西辽人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一边冲过人墙,就在所有人都几乎绝望的时候, 却有一支队伍从辽人后方杀出, 突然亮起的程字旗将胜券在握的辽人彻底打蒙了。

也是西桂城的运气,攻打北门的西辽将领是个谨慎过头的,只当镇西军设伏前后夹击将他们包饺子, 眼见来军气势汹汹便赶紧选择鸣金收兵。及那一队人马在慌张撤退的辽军中冲了几个来回将敌人赶跑,入得城中众人才明白过来, 这哪里是什么援军战术, 原是失踪了好几日的主将程誉勉强养好了伤, 收拢了亲兵部队赶紧回守西桂城, 正遇上北门被破的关键时刻。

虽这一回勉强打退了西辽军, 但所有人心中都压着沉沉的重担。程将军带回来的亲兵精锐拢共不过数百人, 对改变战局并没有太大影响。而西桂城的守军并百姓已然是强弩之末,谁都不知道再有几次攻城冲击, 会将他们最后一丝力量榨干。

“当当当当当!”刺耳的敲击声次第传来,是西辽人又一次开始进攻了。士兵们麻木的拿起手中的武器——或是摆在脚边的石头, 或是临时磨出的标枪。而原先的弓箭早已拉断了弓弦射光了箭矢,只剩下骨架堆积在角落里黯淡沉默。

“这次来的是辽人的主力,看来是打定主意要一次突破北门了。”面无血色的程誉站在城楼上忧虑的眺望,他左边站着的庞将军胳膊吊在胸前, 左手变扭的挽着一把长剑。而右边的阮虞也早就没了世家公子的模样, 蒙头构面胡子拉擦, 满是伤痕的手上握紧了他那张紫衫木的长弓。

“按说消息已经传出去,征夷军早该到了。”庞将军皱着眉,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总不是陛下……”

“来的未必是征夷军。”阮虞在这儿磨砺了小半个月,也早已不是当初一头雾水的懵懂儿郎。脑中蓦的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脱口而出道:“征夷军必要考虑到西桂城破的可能性,就得留在临京拱卫京师,实在不行也能打西辽人一个以逸待劳。因此救援的兵力更可能是从镇北军调度,若是从京中传令到列城再往西驰援,最快也得明后日才能赶到。”

程誉看了阮虞一眼,赞同的点头:“本帅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再坚持个一两日,一定能等来转机。”

他们说的不无道理,或者从内心来说,他们宁愿是驰援尚未到来,而不是西桂城已被临京放弃。然庞将军看着黑压压越来越近的西辽人只能苦笑。坚持个一两日,说的如此轻松,但能不能做到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走吧。”程誉淡淡道。镇西军可以打败仗但绝没有孬种,越是紧急危险的时刻,将领们越是冲在最前面。只有这样才能给将士们勇气,才能给他们多一分拼命活下来的希望。

沉重的脚步声宛如闷雷,西辽人的战马踏的地面微微震动。城墙之上,最后一批弓箭被拉成满月,在西辽人踏入射程的第一瞬间呼啸着收割了第一批生命。

而西辽人发出受伤的嘶吼,却义无反顾的跑了起来,不顾生死的冲向依旧宽阔的护城河。河中的水位因沉下太多尸首而高出不少,他们则如过去的每一次那样,长长的木板伸了过来,熟悉的拼装和对接试图快速突破到对岸。

“石头!”“火油!”

城楼上是此起彼伏的叫喝声。储备的石块早就丢完,是内城的百姓拆了自家墙院将砖头土块一簸箕一簸箕的送上来。火油也早已消耗殆尽,百姓们便献出家里做饭用的油,寺庙里的香油,哪怕是微末的力量,也要汇聚成火光烧退这些烧杀抢掠的敌人。

依旧是艰难的拉锯战。时间在考验着每一个战士,他们手臂酸软,他们有的受了伤,有的饿着肚子。他们拼命提着一口气猛烈的砸,因他们心中也明白,一旦泄了这鼓?????劲,他们可能就彻底倒下了。

而他们不能倒下。他们身后有他们的袍泽,有他们的百姓,有他们的兄弟亲人。他们是大景面对西边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内城那些亲人们活命的最后一道防线。

阮虞射光了一篓子箭,甩了甩发麻发酸的胳膊,动作做到一半时熟悉的往地上一滚,躲过一支射向他的流矢。从最初一次根本来不及反应到如今的游刃有余——除了姿势依旧狼狈,阮虞都从未想过,在性命威胁的重压之下他能得到如此飞快的进步。

这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阮虞苦中作乐的想。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爬起来往下瞄准射击。陛下赐给他的亲卫早就上了战场,如今分散在何处连他都找不到。阮虞偶尔觉得有些愧疚,按说跟着钦差办事本该威风八面趾高气昂,偏他想出这么个微服西巡的主意,让这些侍卫陪着他在这里生死未卜。

他不知侍卫们有没有后悔领了这差事,也不知有没有被他们咒骂过。但至少自己从来没有后悔过到了这里,更没后悔与西桂城共存亡。阮虞再次射翻一个西辽小头领,换来底下一波密集的箭雨,虽躲过了大部分但仍是在肩膀上扎中了两下。

幸得程誉将军赠送的铠甲护肩,箭矢嵌在甲片之间并没有刺破皮肤,不过是撞的有些生疼罢了。阮虞面不改色的将箭拔下来射还给对面,再次惹来下方一阵小小的骚动。

西桂城上不止一个阮虞,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为西桂城拖延哪怕一点点时间。所有人心中都由一股共同的信念支撑着:每多坚持一刻钟,对西桂城来说就是多一分希望,说不定下一秒他们就能迎来增援和转机。

然而站在最高处,程将军和庞将军皱着的眉头越夹越深。西辽人如蚁群噬象般越聚越多越拢越近,以他们几乎是不计伤亡的坚定前进看来,他们就是要在这一次拿下西桂,他们不想再给西桂城继续拖延的机会了。

“咱们怕是等不到镇北军了呐。”程将军小声道,虽是愁苦,却并无多少恐惧。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庞将军也是小声的,却坚定的回答:“只希望临京已经做好准备,等西辽人踏破咱们冲过去,能将这些蛮子打的满地找牙,让他们有去无回。”

“放心吧,会的。萧老哥宝刀未老,屠他个西辽小儿不在话下。”程誉尽量轻松道:“咱们要不是被叛贼元皓漏了底,这些畜生早该被我们打的屁滚尿流了。”

庞将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虽是无语,表情又轻松了些——或者说,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反而不那么紧张纠结了。

只听下方传来一声惊呼:“西辽人在攻门了,我们快顶不住了!”

“时候到了,咱们该下去了。”两人对视一眼,程将军抛下手中长弓,与庞将军一同握紧了大刀向楼下走去。

他们镇西军的将军,永远会在最前方面对敌军,如若敌军要踏破他们的城池,那最先踏破的也一定是他们的身躯!

一段楼梯并不长。惊叫声口哨声呼喊声连绵起伏越来越响亮。两位将军镇定的一步步走到城门前方,向不知何时涕泪横流的士兵下令:“绊马索拉起来,就算是被攻破,也不能让西辽人轻而易举的突破咱们的防线。”

“将军!将军,不是啊!是援军!”

在哭泣在嚎叫但同时也笑的咧来了嘴的士兵跑过来禀告:“您二位在城门上没看着吗?西辽人乱了!他们退了!咱们的援军来了!”

“援……援军?”正好下楼错过这一幕的两位将军面面相觑,忽而觉得自己这下定决心下的有点多余。

“是啊,援军到了!”跟着跑下来的副将同样又笑又哭,好歹是整理了表情禀告道:“是赢家军,是镇北军,赢家的玄底血色旗亮起来了,是忠烈王亲自带兵来救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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