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只见几道火花划过漆黑的夜空,西辽人尚未来得及判断是什么情况,脚底下接二连三的发出震耳欲聋的惊雷声。那些带着火星的物件儿爆开的瞬间,尖锐的竹片插丨?????入本就受了惊吓的马匹的身上,再加上硝烟味道的刺激,一时间多少人被战马甩到地上,巨大的马蹄子重重踏在他们身上。
西辽人哭爹喊娘的叫唤声响彻山谷。虽说西辽将军第一时间下了命令让人下马搜山,但这边好歹是有七八万人,一时半会的没这么容易全部动起来。偏这一下马疯了人更乱了,黑暗中看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路,跌跌撞撞自己人都有不少被撞伤的。
领兵的西辽将军倒是想管,可惜他的战马是第一批被惊雷吓的跳起来、他一个不防被甩下了马背。许是他今夜就是时运不济,虽是摔下了马,一只脚却被挂在马镫上,被马拖着跳着往前冲了几步,一脑袋撞在一块巨石上,就这么昏了过去。
而他之后就再没有醒来。没人知道他被马踩断肋骨时有没有感觉到疼痛,也没有人知道他被另一匹马的马蹄踢断脖子时有没有出现过意识。总之他就这么沉默在了被埋伏的黑夜,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时才被人搜到了残破的尸体。
这些后话暂且不提,赢青玥的目的并不是消灭这些西辽人的军队,以她现在的人手也不足以将这些人全歼。在观察了片刻之后,她选择带人先行撤退保存实力,尽量不发出动静不被人察觉到踪迹的前提下向西桂城靠拢。
骑上安静的战马,赢青玥最后回首。山谷中的混乱还在继续,有今儿这么一出西辽人至少今夜是不会从这条线上突袭西桂城了。也不知另两条大路上是否太平,有没有与西辽人相遇?
……
西辽人对西桂城的作战计划中根本就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一个镇北军,他们的倚仗和底气是蜀王献上的镇西军布防图和蜀王余孽对渝州的控制给的。哪怕三天前,他们得到的消息依旧是临京对渝州的变故一无所知,在他们看来西桂城就是唯一一块也是他们打入南景的最后一块硬骨头。
所以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提前考虑镇北军到来后是要继续进攻还是回到他们的戈壁和草场。除了莫西亲王这一路被大将说服选择了夜袭,其余几支队伍都撤回到两国交接,等待他们大汗的命令和决定。
镇北军三路斥候营按照约定时间再前行了一段后选择回防。在赢天青抵达西桂城的第二日,他们也陆续来到西桂城下。及第三日,狄秋将军率领的左营三十万人也整整齐齐的到来,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镇北军、渝州百姓、以及陛下从军中发出的补给和辎重。
这下西桂城一众将士们和城内百姓总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御敌的大军有了,吃的用的也有了,若是这时西辽人胆敢来犯,他们一定能让那些蛮子有来无回!
“……如今的问题是西辽人会选择撤军,咱们要不要主动出击。”军帐之中,程将军扬眉吐气连声音都大了不少,木棍轻点在舆图上:“按照斥候来报,现在除了莫西亲王一支还在边境上徘徊,其余几部都撤到戈壁之后,咱们长途奔袭到开阔地带后与他们对战不见得能占到优势,但要是就这么放他们走,只怕将士们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的主张是打。”赢天青一扬眉,比程将军更锋芒毕露:“不管他们撤到哪里,咱们都得打过去。不过咱们不必和他们在边境上陈兵对战,我想绕到后方直袭腾鹰城。”
腾鹰城相当于西辽王都。她一言不合就要搞这样的大动作,把程誉和镇西军一应部将都吓了一跳。
赢天青却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反而微微一笑道:“你们镇西军该报仇报仇,该谈判谈判,最好是能把西辽人的主力拖在边境线上。我们镇北军又不归你们管,打了就打了又怎么样?”
程誉立刻明白了:“王爷的意思是前方由我们假作谈判对峙?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知王爷可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后方去,否则被西辽主力发现回援,就是王爷被前后夹击了。”
赢天青脸色郑重了些,却依旧肯定的点头。她当然不会轻易冒险,若不是有了七八分把握,是绝对不会安排这种方式作战的。
她向程誉透了点儿底:“我们斥候营中有方向感极好绝不会迷路的高手,这几天往迷城沙丘走了走,发现问题不大。”迷城沙丘说是城,其实是一座风沙吹出的鬼城,每日都有风沙不知从何处起,吹起漫天黄沙瞬间改变地貌。
这座沙丘颇为诡异,按说所围的面积并不算太大,走直线也就大半天的就该穿过,可无数人尝试过进入,却从无一人活着出来。
古往今来多少年,无论是往来商队还是占据沙漠斜对面戈壁和草场的西辽人都会尽量绕开这里。西桂城的人更是根本不会踏进去一步,因此完全没想到从这里斜刺腾鹰城的打算。
程誉没想到她的方法是穿过迷城沙丘,一时连连摇头:“迷城沙丘并不只是方向难测,还有许多诡异之处。虽不知道镇北军中是哪位好手能辨别方向,但单有方向是不够的,王爷千万不要轻易涉险。”
赢天青砸了咂嘴,没说这位不会迷路的好手并不是别人,其实正是她自己。她打小就发现了自己许多天赋,仿佛就是为了战场运营而生的,包括但不限于极致的直觉,不讲道理的方向感,力大无穷和天生神射手的准头,以及对死亡尸体鲜血从无恐惧。
对于迷城沙丘,她这几日是真的带着人手进去兜了几圈。几圈下来她也渐渐发现了端倪,山丘的问题不仅在于遮天蔽日的黄沙会判断不了方向,还有另一个更大的问题:那里不仅是沙,还是流沙。
流沙和单纯的砂砾是不一样的,流沙是水,会将人拖入地下彻底吞没。越是动弹越是挣扎死的越快,而迷城沙丘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的流沙位置并不是固定,而是在地下流动,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在人的脚下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给人出其不意的死神笼罩。
第51章 穿过流沙
赢天青打仗向来是喜欢用奇兵, 既是用奇,胆子自然也是大的。
她能下定决心闯迷城沙丘,是因她发现流沙漩涡其实与列城边境处的一处沼泽地十分相似, 当初她在镇北军时带着亲卫闯过几回, 最终发明了一种形似板靴的装备。平时如四块对叠的皮子包裹在手腕和脚脖子处,及遇上沼泽下陷, 只需扯开绳子充上气, 两边的皮子立刻变成四枚椭圆形浮板,人四肢着地慢慢挪动便可以安全度过。
若是一同前行的人多,还可以把这些浮板用绳子连接起来, 形成一整块宽广的皮毯。人趴在皮毯上用树枝子充作船桨向前滑,同样可以顺利渡过沼泽。
这几日赢天青不仅探路, 还带着手下实验了一番这种用法, 事实证明沙丘上甚至比沼泽中用着更顺手, 因沙丘的滑动性更好, 从西桂城方向往腾鹰城去几乎全是下坡, 只需趴在划毯上用力扒拉几下, 就可以一气儿划出很远。
加上赢天青对方向的辨识,再加上附近向导建议用的遮挡风沙的斗篷, 赢天青算计着只要装备带够,横穿迷城沙丘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若不是连接用的绳索还不够, 不能保证大部队都能跟上她的速度,她昨日就已经一路划到腾鹰城附近了。虽是为了保证其他人不掉队因此没有走太远,但基本上的走法她已是心中有数。
于是她道:“我既提出此法,自然是已经有了一定把握。当然, 我也不会凭空让自己冒险, 所以明日还请将军派几个信得过的好手陪我一同跑一趟, 咱们尽量试着穿越迷城沙丘靠近腾鹰城。”
程誉将军见她坚持,也不好再继续反对,毕竟赢天青职位比他只高不低,带着的镇北军也只听她指挥。幸而她还算讲道理,并没有显出对迷城沙丘的轻视,既是她愿意尝试后再穿越,程誉便只能随她去了。
“那就这么着,程将军带镇西军和镇北军先锋军前去与西辽人对峙,狄叔带左营二十万人压阵,有必要的话尽管硬碰硬打一仗也无妨,但战线绝不能被西辽人拖入戈壁中。另十万左营将士负责看家和警戒,由贺将军负责。阿碧依旧带麒麟军游走作战,主要是防住偷袭西桂城和两军大营的西辽人。”
兵力足够就是这么爽,随便怎么分配都不带虚的。赢天青见她们各自领命,才对斥候营的另一位主将苏将军道:“先前让你准备好的绳索可齐全了?明日依旧是咱们带着斥候营去探路,如若办法可行,下一步就是带上大军直冲西辽人的都城,也让他们尝一尝被围攻的滋味。”
具体列阵作战并不用她细说,在座各位都是熟谙兵法且?????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程誉欲言又止,忍了忍还是决定等明儿看了再说——因此只是坚持让庞将军跟着忠烈王一块儿探路,还捎带上不少胆大心细对沙漠地带熟悉的好手来。
赢天青照单全收,还多带了一个拖油瓶,正是不放心一定要跟着她去的阮虞阮大少爷。赢天青嘴上说着嫌弃他碍手碍脚,心里还是感念他愿意陪着自己冒险拼命,既是他想跟着去,索性带他一块儿,也免得他在营中提心吊胆。
一应人手集结完毕,及第二日程将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大军往前线兴师问罪,赢天青也带着人出发了。
来到迷城沙丘边缘,一阵大风呼呼吹起。镇西军中跟着一块儿出来的好手直道晦气,呸着沙子让大伙儿先躲一躲。
上了浆的麻布斗篷撑开,噗噗的沙土落在上面。好在赢天青先做了准备,自进入沙丘时就排了队形以鱼鳞状相连,倒不至于等一会儿被风沙隔断了找不到彼此。
大伙儿数着数算时间,约莫等了半个时辰才听风沙渐渐平息。盖在头上的斗篷沉甸甸的撑着,好容易找到边缘掀开,黄沙已经没到小腿的高度。
这点儿小阵仗还吓不着大伙儿。无非是风沙一吹,先前的地貌已经彻底变了样。镇西军的熟手们还在辨认方向,就见镇北军的将士们全部看向忠烈王,年轻的王爷随意瞧了两眼,果断指了个方向招呼大家继续前进。
镇西军的好手们略辨认了一下,这方向还真是没错的。心里不由感慨忠烈王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封王的人,在战场上对方向多一分敏感,有时候可是能救大命的事。
沙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着实不好走。一行人埋头一次次把腿从沙土中扒出来,忽听忠烈王急促的吹响了口哨,镇西军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身边的同伴拉着卧倒在地上,随即就见他们从手腕脚腕上拆出几块皮子,在烈风中抖一抖,就成了半人大小的厚皮毯子。
斥候营的士兵训练有素,各自手中的皮毯相连,又飞快的和身边的同伴联结在一起。正在他们动作时,镇西军的士兵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落着一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白骨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小洞,接着就像底下漏了一般,一个漩涡越来越大,将周围的沙土迅速吞噬。
其实看着动静并不大,毕竟四面八方都是黄沙,不过是从一处填向另一处。可懂得沙漠的人吓的冷汗都出来了,他们可知道一旦落到那漩涡里,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根本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只会沿着吸力被一层层埋进深深的地下。
“准备好了么?”清亮的女声忽然高喊。镇西军的诸位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斥候营的兄弟们整齐的低喝一声,接着身下的皮毯子一抖,竟然飞快的滑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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