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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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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中偷窥陛下的表情,果然陛下非但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怒意,脸色反而又松了一分。陈公公也默默的松了口气:陛下发脾气不是最可怕的,面无表情看所有人都像看死人的时候,才是他们最害怕的情形。

还好还好,王爷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陛下就不会再发疯了。陈公公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服侍陛下跟着进了御撵的轿厢。也不劝陛下去位置上坐着,只贴心的抽出个板凳让陛下能坐在软塌边拉着王爷的手,不过是十指相交掌心相贴,陛下整个人瞬间柔软了下来,又成了王爷在时那个好说话的陛下了。

第58章 原则

赢天青在宫女为她擦身的时候就醒了。

身上有些发烫, 鼻头堵得慌,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赢天青自己判断了一下,大约是失血过多和受了风寒的缘故。肢体虽然酸痛但知觉触感并未减少, 腹内除了饿的咕咕叫, 也没有哪里内脏受伤的迹象。

还好还好,命大命大。赢天青庆幸的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 元修那张清秀的脸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我大概无碍。”赢天青抢先说:“就是饿了,有吃的么。”

元修纵有千言万语相思之苦也被她不解风情的一句话堵在喉间。却是又慢慢笑了出来:这才是他熟悉的阿青啊。

“太医说你醒了先喝药再喝粥,粥里加了些肉糜蔬菜牛乳, 缓一缓再吃些清淡的饭食。”

赢天青给了个嫌弃的表情。她惯爱吃辣,胡椒孜然刺激着味蕾最是下饭。元修自是知道她的口味的, 但将养身体最重要, 就算再依从她也不能在这时候让她任性。

“我的亲卫呢。”赢天青突然问道, 表情倒没有太多悲伤。战场上看过的生死已经太多, 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任何一个军人都有随时赴死的觉悟, 许是正因为此, 他们也是最善于积极求生的人。

“找到十七人幸存,其中八人重伤。”元修低头小声说道。他之前已经问过, 这次跟着赢天青回来的亲卫足有一百八十人,说句十不存一也毫不夸张。

“往镇北军发信, 让狄叔和青玥照例发放抚恤吧。”赢天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是凌厉的光芒:“这次埋伏的是北晋人,但是武器是工部统造的。我猜是京中有人与北晋那边勾结,你能查到是谁么?”

来的是北晋的正规军,十有八丨九是李儒深的人。他们要潜入南景已是不易, 更不可能带着武器大咧咧进得临京来。昨夜赢天青大概捋清了其中关窍, 除了北晋出人, 京中至少还得有一到两股力量在做这件事,一则从工部或是哪里私藏了兵器交给晋人使用,二则还得在京中或是京郊附近有个大宅子,要大到能藏进千把人都不被发现的那种。

她更倾向于在京郊有庄子的。一千多人吃喝拉撒可不好掩人耳目,在京城中不可能一点儿不被察觉。倒是京郊附近有许多偏僻的庄子,千余人陆续赶到分批进入并不容易被人注意,庄子与外界几乎隔绝,里头无论闹点儿什么动静也不至于惊动了外头。

再根据设伏的地点进行推测——赢天青在心中大约划出个范围,正要叫元修拿出舆图指给他看让他查去,不想元修先把一碗闻着就极苦的药汁子塞进她手里,睿智稳重的忠烈王瞬间就变成一张苦瓜脸。

冷酷无情的皇帝陛下不为所动,拿下巴点点她:要么你自己一口闷,要么我拿个勺来给你慢慢喂。

深知长痛不如短痛的忠烈王放弃挣扎,接过药碗将里头的苦汁子一口吞下。元修嘴角有一丝笑意,捻了块指甲盖大小的麦芽糖塞进她嘴里给她去苦。

赢天青嚼着糖块继续方才的话题:“京郊那一块有不少村落,哪怕庄子关起门来过日子也总有些端倪——这么多人呢总要吃饭的吧?要是没个合理的解释就神神秘秘搞三搞四,附近的村民传起八卦来也是危险。”

“所以可以直接查一查这些庄子最近有没有买卖的,尤其是买卖完了关起门重建或打着什么名义招揽了不少护卫家丁的。但凡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糊弄过去,加上家丁凶悍点儿,村民倒反而不敢过多打听,默认了他们就是干这个的。”

“我对京郊这边不太熟,不知道都是哪些人家。你查的时候先暗访着不必打草惊蛇,他们手里应还有点儿人手,狗急跳墙起来又是一桩麻烦。”

赢天青絮絮叨叨交代了许多,元修就乖乖听着不说话。直到宫女把温热的肉糜粥端上来呈给赢天青,元修一边给她递勺子一边小声道:“抓贼抓赃,你说的是正经办法。不过我大概猜到是谁干的了,原打算直接抓人去,抓住了丢到昭狱撬开他们的嘴,也就什么都清楚了。”

赢天青微微睁圆了眼睛:“那万一你猜错了呢?”

元修害羞一笑:“错了就错了呗,给他们陪个不是?”

“……你行。”赢天青皱着眉头咽下白粥无语的闭了闭眼,心里却明白,或许这才是作为皇帝陛下的元修真正的行事风格。

皇帝陛下能有什么错呢?多少忠良都能一句话就判成反贼,何况元修虽然感情用事但并不是个无道昏君,一定是有了把握才会肆意妄为。

或者,至少也能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掩饰私心,让朝堂重臣虽然看得出他的本意却没法儿坚定的与他对抗到底。

其中还有分化利诱威胁恐吓各式各样的手法,与这些刀尖上起舞的手段相比,当初她带着元修在暗巷里堵着纨绔们揍一顿简直是小儿科的不能再小的事了。

元修是她这头的,她便不觉得元修有什么错。但她也不喜欢元修这么做,哪怕元修有这个特权,哪怕元修是为了她。

皇帝陛下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毫无原则的改了口:“我不过是一时情急,且也没真的做什么。既是你有了好主意,自然按照你说的来。”

仿佛生怕阿青不开心,元修急急补充道:“知晓你不喜欢我那么行事,往后有你管着我,我一定不会再胡闹了。这次你信我,只管在宫中好好歇着,我一会儿就去安排人手暗访,一定把那人揪出来替你报仇。”

他说的急切又赤诚,赢天青心头积郁的那点儿变扭瞬时烟消云散,化作些许感动和无奈。下意识的捏了捏元修的脸,将他抿着的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赢天青尽量轻松的笑道:“我可不管你,我还等着你娶了我,我好抱你大腿享福呢。”

饶是知道她故意带开话题安抚自己,听到“娶我”两个字,元修还是绽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他颇为得意的拉着赢天青的手摇了摇,献宝般压低了声音与?????她耳语:“我亲自拟了大婚的流程,好不容易让礼部那些老古板同意的!”因他威胁礼部尚书侍郎一众官员绝不准提出异议,谁敢说干不了他立刻换了谁,泱泱大景总不至于少了他一个就转不动。

“咱们不兴那些繁文缛节,绝对用的是你喜欢的方式。不过现在保密,说出来就没惊喜了。”

赢天青虽不知道其中艰辛,但听他这么说,也默默为礼部的各位默哀。她喜欢的方式绝不是规规矩矩的大臣们能喜欢的,以元修对她的了解,一定没少气的礼部的大人们心绞痛。

元修见她果然有了兴致,眨眨眼继续冲她邀功道:“钦天监那边也说好了,你觉得什么时候得空了合适,他们就在那段时间里挑日子,咱俩成婚就是天大的喜事,什么日子都压的住!”

“……时间倒是无所谓,镇北军那边都安置好了,北晋一时半会儿也没底气找麻烦。我准备秋收后再去列城,要么就这半年内办了吧。”

赢天青可没有一般新嫁娘的娇羞,甚至不如元修来的兴奋,反而是反客为主的认真掐着手指安排起来。

“现在都三月底了,四月时间太赶且雨水又多,估计是不太好弄的。五月的日子向来不太好?我记得我娘说过五月是毒月,好事要避开些的。”

继续往后数:“大婚要穿大礼服,那六月七月就算了,别好好的日子给热的汗流浃背,我可耐不住遭这趟罪。剩下就是八月——要么你问问钦天监,八月到九月初可有合适的日子?在里头挑一个定下来,礼部也好尽早做准备。”

“行,都听你的。”元修语气欢快,虽他更愿意越早越好,但阿青说的都对,如果他想的和阿青想的不一样,那一定是他想错了,是他不够周全。

见赢天青脸上渐渐泛起些疲惫,元修体贴的扶她重新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就这么守着她睡着。直到赢天青的呼吸变得平缓轻柔,皇帝陛下才不舍的起身,唯有脸色却肃冷了起来。

阿青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是个有原则的人。皇帝陛下在内心反省。赢家被抄家就是因为当皇帝的可以不讲道理,他怎么能在阿青前面说这种话,惹她又想起伤心事来?

既是阿青要抓贼赃讲证据,那就依着阿青的办法做。皇帝陛下行到前头正好想起一个人来,招招手让侍卫前去传唤。

半个时辰后,穆零出现在明光殿的偏殿里。一身常服的皇帝陛下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他:“若是让你去查与晋人勾结的逆贼,你准备从何处着手?”

穆零还是第一次进明光殿单独面圣——他不过是个官职七品的副指挥使,今日之前与陛下最近的距离是去岁十月陛下狩猎时五成兵马司负责开路和各处警戒,远远儿的望见过陛下的车架。

谁曾想世事难料,如今他不仅将成为首辅的女婿,还被陛下单独拎来问策。官场上哪个男人没有野心没有抱负?他不会存心利用对他好的人,但机会就在眼前,他也绝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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