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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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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诸葛鸣从小就跟他一起长大,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说的是真事。

他平静地陈述着,其实他心里是不平静的。

他看着宁华夏:“老同志也是农村人,应该知道这样的孩子,一般会被当成克父克母的煞星,不受待见。”

“嗯,这样的陋习和偏见,直到现如今还有。”宁华夏也很无奈,她女儿也遭受了类似的偏见,村里人说起来,张嘴闭嘴都是寡妇,晦气,克夫,很难听的。

周中擎被人议论克父克母,境况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这些枷锁和罪名,会让深陷其中的人痛不欲生,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和泪水。

看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哎。

她让诸葛鸣继续往下说。

诸葛鸣叹了口气:“我很羞愧,我跟他认识,就是因为年少无知,跟着村里的小混账们一起欺负他。我们听大人笑话他是个孤儿,听周围人嫌弃他是个丧门星,所以都跟着讨厌他,三不五时的就找机会羞辱他。我们那群孩子普遍都比他大,我是里头最小的,但也比他大了两岁多。老同志应该知道,小孩子,别说是差两三岁,就算是差个一岁半岁,那体型上的差距和力量上的差距也是很大的。我们那么多人围着他,他被揍得很惨。但是他从地上爬起来,既不是跟我们哭骂,也不是跟我们求饶,而是一头撞在了我肚子上,把我撞得直不起腰来,随后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跑了。我们气得不轻,赶紧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他家里,才发现他这么着急回去,是因为到饭点了,他要给他爷爷做饭。”

“这么孝顺,倒是难得。”宁华夏不由得对这个周中擎多了几分赞许。

一般而言,被打的孩子确实只会哭天抢地,可这个小周,居然找到了机会反击回去,还趁机跑了。

跑的原因不是退缩和认怂,而是为了照顾自己唯一的亲人,这换了谁不得被感动到呢。

诸葛鸣揉了揉眼睛,很是认同:“是啊,也就是那一天,我意识到我错了。他那么小,那么瘦,却一点都不为自己叫屈,一点都不为自己伤心气恼,反倒是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他爷爷身上。他爷爷很高,快一米九的大块头,躺在那里就跟一大截树桩子一样,看着都沉,结果他浑身是伤,却不喊不叫,愣是把人扶了起来,用枕头靠着,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喂他吃菜。那天回去,我很生自己的气,气得都没吃晚饭。第二天那群混账再喊我,我就跟他们打了一架。我叛变了,我成了周中擎的走狗,这走狗一当就是二十几年啊,您看,我到现在都是他身边的小跟班儿。”

“难怪你被抢了位置也要留下来。都说患难见真情,虽然你一开始也混账过,好在你及时回头了。这么说来,小周其实算得上是你的贵人了,你要不是跟着他入伍,也许今天的你只是一个街溜子,或者蹲大牢的。”宁华夏客观地陈述着。

却听得诸葛鸣无地自容:“没错,要不是他,我肯定还在跟那帮混账鬼混,他们偷鸡摸狗欺男霸女什么都做。所以,老同志,我想说,我们团长真的是个很可靠的人。你要是有什么打算,尽管放心地考虑他就是,我诸葛鸣拿性命担保,只要是他想护着的人,那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守护到底。”

“英招不是他的孩子吧。”宁华夏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个诸葛鸣始料未及的话题。

他愣怔了一下,随即失笑:“我也觉得不是他的,这些年了,我就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他上哪里来的儿子。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不过我问了他也不说,大概是想帮谁瞒着吧,我也没好追问,毕竟他这个人是有些倔驴脾气的,打定主意不说的事,谁问了跟谁翻脸。”

“那今天的这段谈话,你也藏在心里,别人问起来敷衍一下就是。”宁华夏知道诸葛鸣是聪明人,所以点到即止。

诸葛鸣了然:“明白,老同志放心,我今天只是找您探讨了一下海岛戍防的漏洞,别的什么也没说。”

宁华夏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眼前的坎坷会过去的,好好干。”

诸葛鸣看着老同志远去的背影,默默地笑了。

是的,会过去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急什么。

*

安六合的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一个周中擎,药都喂完了,还是不肯走。

安六合原本还能假装跟别人说话来转移注意力,可现在,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这就有点尴尬了。

尤其是想到刚刚有几次低头喝药的时候,脸颊碰到了他的手背,那触感总是挥之不去,导致安六合现在整个人有点魂不附体的。

一会儿看看外面的雨,一会儿又低头摆弄起身上的被子,试图抚平那些褶皱,抚平被吹皱的一池春水。

周中擎就这么坐在旁边处理着公文,她不开口让他走,他就不走。

她不说话,他也不没话找话。

反正就这么相对无言,各自琢磨各自的。

过了一会,安六合实在是别扭得慌,索性躺下,拽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周中擎抬头看了眼,顺手帮她把被角掖掖好。

宁华夏推开门看了眼,误以为女儿睡了,便轻手轻脚地进来,把周中擎喊去了隔壁屋子。

空置的房间跟其他房间的布置一样,里面堆放的果子已经被运走了,屋里只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一张床。

宁华夏指了指椅子:“小周,坐。”

周中擎毕竟是晚辈,坐着不合适,便拒绝了:“您坐吧,我站着就行。”

宁华夏没坚持,坐下后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位年轻的同志。

不得不说,这小周当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山根也正,虽说是有点迷信,不过这种面相的人确实符合诸葛鸣口中那个倔强又刚正的形象。

肤色倒是黑了点,不过当兵的太白反倒是不常见,所以宁华夏觉得还挺好。

至于衣服,看得出来这位同志非常勤俭节约,衬衫上打了补丁,但还在穿着。

虽然破旧了点,不过洗得倒是干净整洁,可见是个爱干净的。

再看手指甲,全都白白净净,没有沾染泥灰。

这一点最是能在细节之处彰显一个人的生活习惯。

她满意地点头,最终视线落在周中擎的鞋子上,不免有些感慨:“衣服破点旧点无所谓,鞋子可不能将就,一是伤脚,二是影响作战能力。别看二战结束了,可这天下是不可能彻底太平的,尤其是你们戍守海岛的,更是要面对虎视眈眈的南朝鲜和小日本,说不定还有宝岛那边的国军来骚扰,你要随时做好出征的准备,所以这鞋子,一定要穿好的,哪怕里面的袜子是坏的,但鞋子,不可以凑合。“

“老同志说得对,回去我就换一双。”周中擎没想到老人家的眼光这么仔细,其实这鞋子只是在急行军期间豁了个小口子,不过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自己倒是没太当回事,现在说来,也确实不应该,要是带兵打仗的时候鞋子坏了,那的确是有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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