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寂寞相依（9）（1 / 2）

一连几日，陶亚凛都没有打开手机，不愿回覆任何人的讯息，不想关注任何消息，彻底与同学、朋友们，甚至是洛衡失联。

这几日她在殯仪馆与老家来回往返，除此之外再没有出门。

以往偌大的房子内还有奶奶与她相伴，如今什么人都没有了，空留冷冰冰的木製傢俱与摆设。

她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没有奶奶的房子太过安静，听不见那声熟悉的「亚凛」，听不见厨房里锅碗瓢盆敲击的声响。

直到现在，她未曾流下一滴泪。陶亚凛厌恶这样的自己，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为奶奶的离去而痛哭流涕，明明亲戚一个一个眼眶都是红的，可她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无以復加的自责与罪恶感縈绕在心头盘旋不去，连在睡梦中，想见奶奶一面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她真的好想好想知道，奶奶在最后究竟想跟她说些什么。

揉了揉眼睛，陶亚凛想起今日大姑姑曾让她整理整理奶奶的房间，将衣物及其他属于奶奶的物品装箱，届时才能拿去火化。

她缓缓步入了位于一楼的，奶奶的房间。

已经忘了上次进门是何时，她甚至都忘了床罩与窗帘的花色，忘了衣柜是摆在什么位置，忘了天花板的电风扇是五叶或是三叶。

奶奶有很多木头柜子，上头放了许许多多的杂物，可陶亚凛全然没心思去在乎那些。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放在桌上大大小小的相框们。

她走上前去查看里头装了什么相片，原以为是奶奶与爷爷的合照，否则也会是奶奶与儿女们的相片。

她从来没想过，里头每一帧相纸全都是奶奶与她两个人的合照。陶亚凛长大后便不爱拍照，因此里头的照片几乎都是她升上国中前拍的，以幼稚园以前的最多。

奶奶抱着她洗澡、奶奶牵着她去菜市场、奶奶安抚着哭泣的她……

最新的照片，是她的高中毕业典礼上，被姑姑载去学校的奶奶与她的合照。

陶亚凛还记得，当时因为同学们身边都围绕着父母，而自己却是奶奶来祝贺而感到有些难堪，甚至在合照完后让奶奶快走，说是自己待会儿还必须跟同学们吃饭。

陶亚凛感到非常后悔，她想起了过往与奶奶相处的种种，想起了自己在高中时常常动不动便对奶奶发脾气。

她还没有好好为这些事情对不起呀，她还没有告诉奶奶，其实自己最喜欢奶奶了呀。

明明这些事都还没做，为什么奶奶就忽然离开了？

一旁还放了一本看来有些老旧的相簿，上头一点儿灰尘也没有，她推测要不是常常翻阅，便是奶奶时常擦拭清洁。

陶亚凛翻开相簿，里头也几乎全是她的相片，与方才相框里头的照片不同，相本里的照片通常是自己一个人的相片。

她刚出生时还很丑的样子、头发稍稍变长一些的样子、第一次走路的样子……

视野蒙上一层淡淡的水气，所有苦痛堵在喉头令她无比难受，陶亚凛再也无法遏止心里头的悲愤与后悔，跪坐在地痛哭失声。

她还没来得及对奶奶好，怎么奶奶就不在了？

*

持续了许多天的不真实感在告别式结束那刻终于烟消云散，她明白，奶奶是真的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最亲爱的奶奶。

这一切并不是梦。

在告别式结束后，她将奶奶房里的相片全都收进背包里头，打算带回租屋处去摆着。亲戚们都很担心她学业方面的状况，认为她无故翘了这么多天的课会有问题，可她都只是淡淡地摇头让他们别担心。

她仍是没有联络朋友们与洛衡，打算隔天到校时再解释状况。

她也想当面见见洛衡，好好抱着他。

这日正好是週三，在上完课以后，她走到了两人常常去的那棵大榕树下，也去了图书馆前的大草地，可无论在何处，皆是找不到洛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