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添(2 / 2)
杨添犹豫了几秒,然后同手同脚走过去,微抖的手翻遍作业本,还没找到自己交错的那本作业。
正在滑动手机屏幕的手突然停下,方敬仿佛看出她的窘迫,歪头看向她,语调上扬,“你叫杨添?”
杨添愣住,她知道自己应该回答,可她却注意力都在他的这张脸上。
漆黑的瞳孔有魔力一般让人不敢乱动,他那应该冷淡自持的脸上却出现了和五官相斥的神情。
他如同打量货物一般扫了她一眼,随后眼底出现难以被人发现的厌恶。
又是一个没有内涵的花痴女,他这般想着。
只是杨添性子虽然迟钝,却对别人的情绪格外敏感。
察觉到他的不喜,杨添收敛起心思,“是。”“给你。”方敬耷拉着眼皮,把本子递过去。
杨添没防备,伸手去接。在手指快触及本子时,方敬眼皮微掀,手恶作剧般地往后收,站起身子,低头对上杨添的眼睛。
杨添愣了几秒,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你喜欢我呀?”方敬用近乎直白的语言把杨添的伪装划破,打量着她的表情,却并没有看出自己所期待的画面。
“没意思。”方敬把本子塞到杨添胸前,大摇大摆地从办公室离开。
杨添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整理好本子。
方敬的话并没有打击到她,况且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她的确是个没意思的人,年幼时不会对父母撒娇;过年时不会对长辈说吉祥话;才艺表演时没有才艺,十八年来老老实实扮演好观众的角色;出色的外貌,有趣的性格和健美的身材都与她无关;连喜欢人,也是只是肤浅地认为他的脸好看……
她是路人甲,是背景板,是普通人。
这是杨添对自己的定义。
圆脸前桌叫夏莹莹,是个开朗的女孩,最喜欢八卦,什么瓜都要吃上一口。
“我的数学作业本可以拿起来珍藏了,等我die了,一定让我孩子烧给我。”以夏莹莹为中心的八卦小组又开始了。
“为什么?”旁人追问。
“你不知道吗,我们上次作业是一班数学课代表改的,你知道……”
还没等她说完,数学老师就进屋说让搬着凳子去一班,一起讲试卷。
在众人欢呼声中,杨添搬着凳子跟在大部队后面。
等着人都坐定,杨添才坐在最后一排的空座旁。
忽视掉空座同桌的男生看自己的奇怪眼神,杨添觉得一切都很好。
几分钟后,杨添知道为什么那男生的眼神那么奇怪,以及一班的数学课代表是谁。
“你的卷子。”身旁拉凳子的声音响起,一张卷子递到杨添面前。闻声望去,方敬正翘着二郎腿,右手随意地转着笔,一脸玩世不恭地盯着空白的黑板。
从杨添的方向望去,她正好能看见他瘦削分明的下颌骨,以及上下滚动的喉结。
杨添手指微动,上课铃响了。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许是察觉到学生兴致不高,“接下来这道题只有两位同学做出来了,就是我们两班的数学课代表,下面让一班方敬和二班的王枳同学讲一下自己的解题思路。”
班里一阵骚动,有些女生偷偷回头望向杨添身边的方敬。
“吱——”拉开凳子,方敬起身,朝黑板走去。杨添数学不好,但竟然也听懂了填空题的最后一题。
在掌声中,方敬屈尊降贵般从讲台上走下来,周围明明格外吵,杨添却感觉此刻只有两人。这时,方敬眼神如同赏赐一样落到她脸上,只有一瞬,他就移开了目光。
但却够杨添回味很久,血液滚烫至沸腾,她掩耳盗铃般低下头。
这像是神祗馈赠的一颗糖,杨添像个小孩子一样藏起来,私心不想让它融化。
杨添是个老实孩子,从小到大班主任们都这样评价她。
什么是老实孩子,每天按点上下课,认认真真完成作业,别人让她往东她不会往西,听管教,安静地活着。
所以就算是高三毕业,杨添也没朝方敬跨出一步,只是在教室的角落里安静地听着他风生水起的生活。
杨添高考成绩还行,最后在父母的安排下,报考省内某二本师范学校,离家不远,方便假期回家。
“咱们说定了,明晚在蓝海会所聚一聚。”经过一番讨论,一班二班这两个兄弟班订好了聚餐地点。
看着班群里的信息,杨添并没有太大感觉,她早就做了不会跟方敬见面的心理准备。
况且就算杨添不关注,班级群里总是讨论着他的事情,他考得很好,被a大录取,家世也被大家大肆讨论,听说他父母都是政界知名人士,哥哥是某个大型公司的创始人。
从客观来看,两人之间真的算是云泥之别,杨添这个老实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暑假过半,杨添表姐家新开了奶茶店,缺人手,杨添就被母亲压着来当苦力,优点是有工资,不用再听母亲的唠叨。
一阵热气袭来,几道年轻的男声传来,“敬哥,你这球打的真绝,对面那小子都看呆了……”
杨添看见熟悉的面孔,晃了神,随后问道,“你好,需要什么?”
“这个,这个,这个……再来一个甜筒。”
“好。”杨添正要转身去做饮料,表姐大手一挥表示她只用收银。
方敬没给她任何眼神,只是站在空调前吹着风。
他好像很热,手指拉着球衣下摆散热气,不时露出腹部洁白的皮肤,隐约可以看见腹肌的形状。
“东西好了。”杨添正准备把东西朝黄毛男生递去,却查出来一只手,手指修长,正如高三刚开学那晚的春梦里的那双手。
她微愣,动作僵硬地把东西递过去,一股奇怪的触觉从她指腹一闪而过,像是撩拨,又像是无意为之。
她抬头,只看见方敬面色如常,真像是无意的,杨添就没当回事。
偌大的城市,没有谁主动的话,自然很难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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