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此地是疏雨剑阁的地界,石桥下是洗剑池,在这洗剑池千尺之上的石桥都能感受到那自下而上的凌厉剑气,若是不慎失足掉落,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此处是疏雨剑阁地界,若是他们发生什么冲突,步惊川与星移始终都是处在弱势的,樊易这是等着他们犯错。
在石桥上起冲突,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认清楚这樊易的动机后,步惊川不再冲动,按捺着自己,与星移一道站在石桥上与那樊易僵持着。
最终还是步维行察觉到少了二人,转身回来,“你们怎么还待在此处?”
步维行面色如常,似乎没注意到这僵持局面似的。樊易见他前来,毕竟辈分摆着,也不好不给他面子,于是收敛了先前的嚣张与不讲理,向侧方走出一步,给他二人腾出一条道来。
星移看了樊易一眼,率着步惊川穿过石桥,站到了剑峰之上。
星移此时才回答步维行,道:“无事,只不过在此处遇到熟人,攀谈得有些久了。”
“跟上,莫要擅自行动。”步维行也没有指责他二人,反倒是先转过身去,领着他们朝着人群走去。
此番来到疏雨剑阁的不止有数位碧华阁弟子与太云门弟子,还需加上长衍宗的弟子。好在疏雨剑阁财大气粗,剑峰之上还是有数座院落,可供来客歇脚。虽不如长衍宗那般,一人能有一个独立的院落,但至少每个宗门能够分得一个院落,每人住上一个单间,环境还算舒适。
步惊川自认也不算认床,只是夜间在那床上翻来覆去数次,也未能合眼。闭上眼,便满脑子都想的是白天樊易在剑桥一端将他们拦截的画面。
樊易这般行动,可以说是直接拂了长衍宗的面子。可他却敢如此作为,不难想象,星移与他在樊易眼中,是何等的弱小。
长衍宗算不得大宗门,他们自身实力也不强,而那樊易身为疏雨剑阁的弟子,自身修为更是不弱。修真界长年以来,众人都习惯了弱肉强食,强者欺负弱者,向来便无几人会在意。樊易仗着宗门背景与自身实力给他们下马威,在修真界中还算不得多大的事。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未有为自己讨回颜面的能力,因此樊易才敢在掌门与步维行的眼皮子底下这般肆无忌惮。
被人看轻的感觉着实难受,他辗转数次,白日时出现的画面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轻叹一声,最后又翻了个身,面向床外。
刚想闭上眼强制自己入睡,可借着昏暗的光线,他似乎看到了房中有什么东西与白天不同了。
他眨了眨眼,刚刚升起的困倦之意便被这个新的发现驱除殆尽。他抬起头,猛然对上一双清冷的双眸,才意识到是秋白站在了他的床前。
是了,他平时灵剑向来不会离身,为数不多离身的时候,也就只有他睡觉的时候。每天睡觉,他便会解下腰间的剑,放在床头,确保金素剑不会离他过远。
他方才翻来覆去的模样,恐怕便这样被秋白看得一清二楚了。
面上后知后觉地发烫,意识到自己方才那番丢人的表现,步惊川拿不准秋白心中所想,只拿一双眼睛瞅着他,等秋白主动开口。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在做什么?”秋白主动问道。
“无事,我认床……”步惊川一张嘴便后悔了。
原因无他,这个理由太过蹩脚,连他自己都信不过。
光线太暗,他看不清秋白的表情如何,只是听到他的尾音微微上扬,似是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真的只是认床?若只是这样,我便先回去了……”
“等、等等!”步惊川下意识地伸手拉住秋白的衣襟,又极快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极力为自己辩解着,“认床,认床只是其中一方面!我、我还有别的……”
听他开口,似是终于见到威胁有了些许成效,秋白轻轻地舒了口气。他撩起衣摆,在床沿处坐下,道:“愿闻其详。”
秋白这么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步惊川心中却又生出些迟疑。他觉得自己的想法羞于启齿,同时又不知该如何去表达,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可秋白格外地有耐心,一直静静等着他开口。
“我……我……”步惊川纠结了许久,终于开口吐出第一个音节,他一咬牙,心一横,决心将自己此刻的顾虑同秋白说个清楚,“我在想樊易。”
“你想他做什么?”秋白问道。
步惊川闷闷道:“无非便是为了过几日的弟子比试,我在想,我若是遇上了同他路数相同的弟子,该要如何。”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若是他碰到了樊易,他该如何是好?
但实际上,他与樊易相差了一个境界,若是正常比试,他是对不上的。可他心中的忧虑却又压不下去,如今疏雨剑阁有一个樊易,日后若是出去闯荡,他更是会遇到千千万万的樊易,届时每回都要受这么一回气,他不甘心。
可不甘心也没用,他实力不强,樊易想赢他自是轻而易举。别说樊易,就连一般的疏雨剑阁弟子,他都不是对手。
所幸秋白似乎读出了他言语之间的未尽之意,问道:“你可是在担心,过几日的弟子比试?”
步惊川点了点头,又碍于此时屋中未点灯,光线昏暗,他担心秋白看不到,于是便道:“是。”
秋白又问:“你在忧心这弟子比试的何事?”
步惊川低声道:“疏雨剑阁的弟子身经百战,无论是身法的变换多变,亦或是当机立断的能力,都比我强上许多。我这般贸然与他们对上,与我而言,似乎太难实现了。”
“你不去试试,你如何知道行或不行?”秋白道,“你总归需要与这些人接触,方才知晓会是何等差距。”
“可我……”步惊川咽了口唾沫,想起先前看着樊易与星移对战,那种压倒性的优势,令他在台下光是看着,也想不出半点对策来。他只知道,若是当时与樊易对上是自己,恐怕会比星移狼狈十倍、百倍。
“我不行,”承认这一点令他格外地泄气,声音都不由得低落了几分,他深知自己的无用,因而也痛恨自己的无能,“我或许这辈子,都无法与星移师兄那般游刃有余。”
星移是长衍宗百年来天赋最出众的弟子,可就连星移都在樊易手下讨不得好,那更别说他了。
“你不需做到像谁那般,你只需要做你自己。”秋白轻声道,“若是你想做,那便去做。这世间,不会有你做不成的事。”
直视着步惊川迷茫的双眼,秋白又补充道:“行或不行,在事情未发生前便不会有定数,唯有倾尽全力,方才能求得一个结果。”
步惊川愣在原地。
从未有人同他说过这般的话,更不会有人同他说,这世间没有他做不成的事。就连步维行,也是一再同他强调说,凡事莫要强求。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得对自己的期待,令得他知道,他也能被人期待。
半晌,待到心绪平复大半,步惊川才颤声应道:“好,我定当全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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