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1 / 2)
秋白的心跳,从一开始的狂躁不安到后来的逐渐平静。察觉到秋白的转变,步惊川安心了些许,却不急着说话,将抱着秋白的手又紧了紧。
他这回不愿再主动松开秋白,却是秋白伸手轻轻推了推他,“我无事。”
步惊川半信半疑,还是听话地稍稍松了手,任由秋白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他凝神打量着秋白的脸,连秋白最细微的神色变化都不肯放过。
此时秋白已经将情绪收敛,面上神色淡淡,与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叫步惊川几乎在秋白身上看不出方才半点情绪的残留。但秋白眼尾的一抹薄红仍旧没有逃出步惊川的眼尾,他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揉着那一抹红色,仿佛这样便能将这抹薄红驱逐。
只可惜事与愿违,那抹薄红非但没有消散,反倒是秋白眼底被他这般动作揉出了细微的水光。
秋白忽地笑出了声,抬手握住他作乱的手,神色松快了些许。
“都过去了。”步惊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一句话。
“嗯,”秋白应着,“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接下来二人无话,沉默着在原地站了半晌,步惊川只觉浑身不自在,开口道:“不若出去瞧瞧罢?”
说完他便有些后悔。此处幻境,正是秋白许久之前与那人生活过的地方,秋白若是出去,一景一物皆承载着回忆,若是秋白触景伤情了又该如何是好?
步惊川有些懊恼地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些后悔。可话既已出口,再收回去便有些刻意了。
他正绞尽脑汁想再说些什么打个圆场,将此事绕过去,谁知秋白竟主动拉着他的手,朝竹屋外走去。
秋白没有回头看他,拉着他的手也稳稳当当,语气平缓,“也好,出去走走。”
这处虽是幻境,却被塑造得极为真实。空间广袤,叫人难以想象这是一处以人力塑造的幻象。
远处群山绵延,近处林木错落有致,在这竹屋不远处,竟还有一个湖。
湖面碧波荡漾,映着河对岸莹莹的花海。那一望无际的花海,与秋白先前带着步惊川所去的那处格外相似。
湖中游鱼游弋,天上飞鸟穿行,岸上走兽追逐,称得上是宁静祥和的景象。若非事先知晓此处是幻境,几乎无人会怀疑此处的真实性。
步惊川甚至觉得,若是能够长久在此地,不受外界所扰,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此处是幻境。
秋白直直地望着那个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轻轻勾起了嘴角。然而那唇角的一丝笑意,到最后却变成了苦笑,“我此前曾经想过,如果我能与那人长久地留在此处,不问世事,就此过完一生,那该有多好。但那人那时候却同我说,我与他身上还承担着责任,不该以我们自己的喜好行事……可若是连自己的喜好都不能随意的,这么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步惊川沉默着,心中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早在太云门时,他那时曾无意间同秋白说过,想要抛下一切,寻一个无人之处,只有彼此,了却余生。
那时候秋白面上的表情,却像极了眼下这般。带着几分自嘲,却又无可奈何。
步惊川对那人不了解,因此听秋白说着,他也只能听。
犹豫了许久,步惊川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问题:“……那个人,他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秋白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神色中却多了几分无助,“他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大局为重。他那时候站在我跟前,眼前看着我,心底里想的却是天下苍生……你说,哪有这样的人?”
步惊川虽察觉到秋白话中有话,却领会不到其中深意。
他沉默了一下,还未想出该如何安慰秋白,便听秋白轻叹一声,“我虽知晓他说的没错,但我心底里仍是……止不住地怪他。他总将外物外人看得过重,却从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人。”
“……可或许便是这般无畏,才令得他与常人不同。”秋白低声道,“我醒来后虽怪他将我魂魄剥离,却心知除却失去躯壳以外,我并无其他异常……这才叫我,有些看不透他的想法。常人都道剥离魂魄之痛,撕心裂肺痛入骨髓,然而我当初失去了意识,半点感受不到……因此至今,我也未知晓他这么做的目的。”
“我原以为他剥离我的魂魄,是要拿我的躯壳去……”秋白面上的茫然在此刻全数涌上了脸,他看着步惊川,愣愣地道,“可他没有……我觉得我看不透他了。”
步惊川咬了咬牙,轻声道:“或许,他只是另有苦衷呢?”
“可他从未与我说过。”秋白道,“我亦未等到他同我坦白的时候。”
步惊川不知怎的,嘴忽然比脑子快了半拍,道:“会有那一天的。”
话说出口他才忽然醒悟过来,不由有些懊恼。他又不是那人,又如何能替那人作出承诺?
而出乎他意料地,秋白却未反驳他,反倒是轻笑一声,“我便等着那一天。”
二人再度回到那竹屋时,秋白已然恢复如初,“原来这处竹屋,早在很久之前,便被摧毁了。这处被复刻出来的幻境,虽与我记忆中的无甚差别,但我记得很清楚,这里并没有可以存放我躯壳的地方,我亦未在此处感应到我的躯壳。”
步惊川便忽然想起了先前摆放在窗前的那副画卷。这里的一切都与秋白记忆中的没有差别,那么既然那幅画卷既然会引起秋白如此大的情绪波动,想必秋白对那幅画卷也是陌生的。想起先前在画卷上察觉到的灵力波动,他朝着那画走近了几步。
他此时灵脉的限制已然打开,感知能力比先前强了不少,加上那画卷上的灵力波动愈演愈烈,他自然能察觉到其中附着的阵法。
犹豫了片刻,步惊川抬起手,朝那画卷灌输了些许的灵力。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这画卷之中隐藏的阵法,不成想,这画卷的画面却随着他灵力的注入,忽地一变。
竹叶化作层叠群山,竹身化作蜿蜒河流,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只置身于其中的小白虎。
那变化在数息之内完成,原本竹林中漫步的小白虎,忽然变成了在地图之中漫步。
步惊川皱眉看向那画卷,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这……是地图?”
只是这地图,又标明了什么,为何又独独将小白虎留在了此处?
可在问出口后,他忽然想到他们此行就是为了秋白的躯壳而来,然而迄今为止,除了他见到秋白躯壳的幻象外,也并未见到真正的秋白躯壳。他们穿过一重又一重的幻境,却只能失望地发现秋白的躯壳也不在此处。
……莫非,这张地图才是真正的秋白躯壳存放的地方?
看这地图上的山川河流走势,似乎并不是随笔之作,而是在记录着什么。
可这幻境主人大费周章造出这样一个幻境,引得他们扑空,这又是为什么?
“先前我寻到你之前,也见过你躯壳的幻象。”步惊川道,“可我却碰不到,你也说你未在此地感应到躯壳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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