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这恐怖的安静持续了良久,天玺帝只说了一句话:“皇贵妃临终请求,朕,准了。”
说完,天玺帝拂袖走下台阶,他直视前方,也不去顾脚下,在某一级台阶处,脚滑了一下。明忠来不及扶,他自己踉跄了一下,艰难地站稳了。
然后他沉眸盯着地上那处滑迹,一院子的人连呼吸都不敢了,他的面色冷硬得不似活人,紧抿着唇,推开了明忠来扶的手,甩袖离开了。
他背影看起来还是那般高高在上,从宫人们匍匐让出的路中间径直离去,独自一人,缓缓地走进晓暗里。
明忠跟在天玺帝身后,路过燕熙时,想到什么,取出一枚信封说:“皇贵妃娘娘临走时,替殿下取了表字。”
燕熙接过了,明忠没再多说什么,抹着汗小跑着去追天玺帝了。
燕熙打开信封,里头雪白的信纸上几抹血点如飞花,正中写着两字——微雨。
“微雨”两字,听起来没有天家气派,也未经礼部问名,显得平淡小气。
跪在近处的周慈抬眼瞧见这两个字,猛地僵了一下,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意味深长地瞧着燕熙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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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馨姑姑率先冲进了内殿,紧接着一声呛哭传来:“皇贵妃娘娘甍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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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玺帝留下的摄人安静被打破,燕熙双膝一软,险些没站住,他扶了一下门,才发觉泪水已模糊了视线。
他胡乱地拉着燕灵儿往里走,警觉的莲馨姑姑又冲出来,将他们拦在了屏风外,不让他们去瞧。
燕熙泪眼朦胧中,顺着屏风外侧,瞧见唐遥雪垂下来的一截雪白小臂,上面似有点点青红痕迹。他倏地一惊,正待要细看,就被莲馨挡住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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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扑通跪在殿内坚硬的金砖之上,燕灵儿惊慌又无助地望着混乱的一切。
她好似明白了,哇了一声痛苦问燕熙:“哥哥,母妃是不是没了?”
燕熙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他用力地回答:“母妃只是累了,休息了。灵儿还有哥哥,不要怕。”
燕熙缓缓止住了哭声,泪水无声的滑落,他不能哭。
他轻轻地哄着燕灵儿,望着屏风里头莲馨和两位贴身内宦替唐遥雪换寿衣和整理遗容。
殿外头,或真或假的哭丧嚎起来了。
第8章 避其锋芒
有一个天青蓝的身影却于人群中冲进殿门。
那人颦眉,瞧向抱在一起的兄妹,放慢了脚步,停在燕熙身后,一改从前的冷淡,而是竭力轻柔地唤:“殿下。”
“你出去。”燕熙对梅筠的声音本能地厌恶,可他身体里的原主爱意却极度渴望那人的安抚。尤其是在极度伤心之下,原主格外想要心上人的安抚。
这种焦灼的矛盾让燕熙难受得拧起了眉。
燕熙凶狠地喘了口气,压住了身体渴念。他残忍地抹去眼泪,没有回身,只盯着屏风,冷硬的说,“你已辞去伴读,本王之事与你无关了。”
“我——”梅筠声音竟是有些颤,“若早知如此,我不会——”
燕熙尖厉地打断他:“我不想听!你出去!”
梅筠僵在原地。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发白,拳攥的死紧,他张口应当还是想说什么的,却还是得体地止住了,沉默地退出去。
他知道燕熙的意思是让他滚,他也知道赖在这儿很难看。
可他跨出门,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再走远一步,他望了眼那冰凉的月,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在怀念什么。
他的脸上只闪过须臾的遐思,而后退到门影处,笔直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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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筠请辞秦王伴读一事,早传到人尽皆知。他如今无权出面料理燕熙的事,可他不肯走,也没人敢为难这位梅次辅的独子。
此时他执意守在这里,有人说他顾念旧主,有人说他虚情假意,他自己倒是不尴不尬地站在殿外,听着殿里头燕熙压抑地抽泣声,冷静地记着每一个进出的人与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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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南嫣也没走。
她是皇贵妃名义上的新封儿媳,虽未过门,但她正巧在此处,依着礼节也该做足场面。
淳于南嫣站在白雪里,停在石阶下。
她留在这里的立场倒是比梅筠合适多了,她坦然地瞧向梅筠,悉数收着梅筠对她显有敌意的气场,意味深长地说:“梅公子不计前嫌,来帮旧主,当真是有情有义啊。”
梅筠面无表情地瞧向她,紧抿唇角一言不发。
他们的视线在雪中碰撞,谁都没有先收回,某种无声的较量在飞雪里散开。
直到有人从殿门里头出来,他们若无其事,各自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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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忠追着天玺帝回了一趟乾清宫,又调头赶回来料理后事。
头一件事,便是宣读天玺帝那道“准了”的旨意:“准皇贵妃所请,革去皇七子燕熙太子之位。着皇七子与燕灵儿随椁守陵,暂扣皇七子亲王印宝,暂停一应亲王供应,非准不得出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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