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小姜子也被带着笑了起来,只说很好。
杨嬷嬷遵从沈陆离的吩咐来送赏赐,原先打算经手的宫人按等级赏些银子就行。但杨嬷嬷是从小伺候沈陆离的人,能猜到几分沈陆离送赏赐的意思:
一则,是褒奖让自己高兴的宫人,以示用心为皇上做事就有赏赐;二则,以皇帝的身份送赏,也是提醒御膳房——冯太后是他们专注的主子,那他沈陆离贵为天子,御膳房更应当上心才对。
有些事情,主子可以不对奴才说,但奴才必须要心中有数。
沈陆离去年中开始亲政,也算是受够了连吃食都要顺着冯太后的日子,有心借着赏赐来敲打敲打御膳房和满宫的宫人。
杨嬷嬷明白沈陆离的意思,就知道这赏赐要给的用些心思才对。
于是杨嬷嬷先打听了一番,听闻经手这道笋丁馄饨的主要是三位宫女,便将准备好的银子减少了一些,各自添上了一支不出格的簪子。
小宫女嘛,总是爱美的。
容娇收到了一支蜜色的水晶响铃簪子,看着精致,带在发髻上不惹人注目,走起路来有清脆不明显的铃声,很是符合容娇明媚活泼的性子。
容娇欢喜得很,当场就戴上了这支簪子,又趁着午休的时辰对镜子欣赏了许久。
午膳有酥酥脆脆的煿肉,又有了这样漂亮的簪子。
真希望每天都有这样的日子。容娇对镜捧着脸许愿,末了加了一句:和姑姑一块儿。
不想紫宸殿上午送来了赏赐,寿康宫的奖赏也紧跟着来了。
姜德生表面欢喜,内心却是提了起来:冯太后与皇上之间的暗争,要首先在御膳房开始了么?
这般想着,姜德生就派人去着意探听沈陆离的喜好了。
主子相争,奴才们不得已夹在中间,只有做到主子们都喜欢,才能不至于成为一缕灰尘。
再想一想午时,江尚宫拉着自己手说的那些话,姜德生就愈发苦恼了起来。
老天有眼,叫太后今年早些放宫女出去吧。
因着这许多的苦恼,姜德生自午休时辰后,就不见踪影了。
“我就说师父最近很忙吧?”小姜子在容娇面前颇为自得:“我还特意留了些莼菜在这儿,容娇姐姐你现在就可以做疙瘩汤了。”
容娇挽着袖子,先将一小团面和好,放到小盆里醒置备用,随后看了看因晚膳而十分忙碌的众人,笑道:“现在不着急,等今日的工作做完再说。到时候我和白芷姐姐换个值夜班, 给我留一个小居灶就可以了,我那碗疙瘩汤就当给姑姑做宵夜了。”
说罢,容娇就去打下手了:“张御厨,您是不是要做满山香炒莼菜呀,我来帮您。”
到晚上御膳房的一切工作结束,容娇便开始做疙瘩汤。
将醒好的面团揉光滑,随意切成小圆块放进水中,等到圆块在其中滚了几番,再将莼菜和嫩笋丝下进去——有位老太妃对笋子过敏,便也多出了一些嫩笋给容娇发挥。
等锅里的石材都熟得差不多了,容娇便打入一碗蛋花,再加上些许的熟香油和盐调味。
疙瘩汤完成之后,容娇挑了江尚宫素日喜欢的十锦五彩瓷盖碗装好,放入保温的暖木食盒之中,迫不及待地要去送给江尚宫。
“阿娇,这夜有些深了,你怎么来了?”采萤是服侍江尚宫的宫女,此时端着水盆要进屋里,正瞧见容娇要推门进去,便开口轻声唤住容娇。
“采萤姐姐,姑姑是梳洗过,要歇下了么?”容娇压低了声音,却掩饰不住眼底的雀跃。
采萤瞧了瞧容娇手中的食盒,面上闪过几分不忍与无奈,对容娇低声道:“江尚宫已经睡下了,阿娇,你回去吧。”
容娇咬了咬唇,柳眉下意识地蹙起:“那、那我明日早点再来看姑姑。”
“阿娇,你忘记江尚宫之前同你说的话了么?”采萤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几分坚定与不让:“江尚宫生了病,加上这倒春寒,是愈发严重了,以后除非有十分紧要的事情,阿娇你都不要来见江尚宫了!”
“采萤姐姐,我不明白,姑姑为什么……”容娇被采萤的话震了一下,随即急急地抬起头来询问。
“阿娇!你要听尚宫的话!”采萤略微提高了声音,干脆地打断了容娇的话:“你若是想将尚宫对你的恩情置于不顾之地,你便尽管来就是!”
姑姑这是……铁了心不想见自己了。
容娇意识到这一点,不由晃了晃身子,双手捏紧了手中的暖木盒子,圆润光亮的指甲因为用了力,泛出惨淡的白色来。
见容娇受了打击的可怜模样,采萤缓了缓脸色:“阿娇,你乖乖地呆在御膳房就好,等尚宫的病好了,自然就会见你的。”
容娇讷讷应了一句,望了一眼光线昏暗的里屋,一步一步地挪了出去。
江尚宫的小院外头正聚着采月等人。
采月瞧见容娇丧气地出来,就颇为大声地啧啧:“哟,这不是最受江尚宫喜欢的容娇么,怎么如今连江尚宫的面都见不到?”
容娇的脚步略略停顿了一下,对采月平静道:“姑姑歇息下了,你们且小声一些吧。”说罢,就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姑姑不见自己,自己晚膳又吃得饱饱的,那这疙瘩汤,该如何处置呢?容娇兀自在心中苦恼。
采月被噎了一下,目光冷冷盯在容娇发髻上的水晶簪子,轻哼道:“还嘴硬呢,瞧着吧。”
紫宸殿。
“皇上,您早朝下得晚,午膳没怎么动,这晚膳又不合胃口,那总归得用一些宵夜吧?”盛长福一脸苦口婆心的模样。
听到“晚膳”二字,沈陆离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许是御厨来自北地的缘故,晚膳那一道满山香炒莼菜里放多了花椒和生姜,那股子又麻又辣的味道,直接遮过了莼菜的清淡。
又是一道冯太后喜欢,而他沈陆离讨厌的菜肴。
不合口味的晚膳、朝堂难以平息的党争、冯太后明里暗里的阻碍,都叫沈陆离有些烦躁。
摸了摸腰间福字连锦的香囊,沈陆离松了松紧皱的眉心:“不必准备宵夜,朕出去散散心就是。”
盛长福拱手称是,为沈陆离卸下冠冕,脱下龙袍,换上一件穿旧了的、不打眼的月白色实地棉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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