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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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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宙航开完会回去休息的时候,大老远看到的就是燕行归一个人坐在宿舍楼上,旁边放着几个瓶子, 她还正在把瓶子里的东西往外倒, 一个人眯着眼睛对着月亮自斟自饮。

封宙航:“……”

封宙航也不喜欢开会, 与其和那些满肚子心眼的人唇枪舌剑,他宁愿自己开着机甲去杀虫族。他累了整整一天,现在回来却看到自己的好战友悠闲自在美滋滋的,哪怕他对燕行归的感情再深, 这会儿也产生了一点不平衡的心理。

他默不作声地上了楼,一口气爬到了屋顶,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燕行归背后, 在她乐滋滋又打算一口喝下去的时候一把抢过了杯子。

“卧槽!老封?你怎么不出声啊,吓死我了。”燕行归抱怨着。

封宙航闻了闻手中的杯子, 眉心便皱了起来, 他看着燕行归问道:“你喝的是酒?你怎么开始喝酒了?”

她在别的方面玩得疯,可还是很爱惜自己机甲士的天赋的,怕刺激大脑,一向是滴酒不沾的。没想到和她分开没多久, 这个长久的习惯也被打破了。

燕行归被他看得往后一缩, 心虚地解释着:“就一次……我很少喝酒的!加上这次也才喝过三次!老封你不要这样, 跟班头似的。”

封宙航轻叹了口气,也坐在了她旁边。他没把杯子放下,反而是就着她刚喝过的杯口, 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

辛辣, 烫喉, 对他来说也是极其陌生的体验。

“你怎么也……好啦好啦,以后我不会再碰这东西了,我今天是实在太高兴了嘛。”

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封宙航的声音不自觉柔软下来:“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边?你不是说要去找路德维希和冉星河他们吗?”

燕行归叹气:“我确实去找他们了。可他们都忙,没过多久就被叫走训练工作去了。”

新星历同胞的突然来访让本来就很紧张的基地忙得人仰马翻,燕行归本来也应该是加班群众中的一员,可她刚从未来回来,既不算是新星历的人,旧星历又还没来得及给她安排新的职务,自然就成了整个基地里唯一的闲人了。

“会议结束了吗?结果怎么样?”燕行归问道。

这些东西按说是该保密的,可燕行归在蓝星基地的身份毕竟不一般,更何况她还是星际博物馆的馆长,将来和未来的沟通说不定要全部靠她中转,自然没什么需要瞒着她的。

“已经和顾军团长和欧内斯特军团长达成初步协议,现就一批技术进行交底,双方共同开展近地行星探索,寻找材料维修你们带来的星舰和重要设备。新星历那边委托我们对他们带来的机甲士进行培训,我和徐军团长正在商讨比较适合他们的方案……”

封宙航一项项说着目前达成的合作,燕行归边听边笑,她的嘴角越拉越高,到最后整个人都透着股傻气。

封宙航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可燕行归还在笑,既没有催促他说下去,也没有别的回应。像是谁家的萨摩耶一样傻呵呵笑着看他。

封宙航终于意识到,她可能是已经醉得不太清醒了。

她的脸上带着红晕,认真又专注地看着他,仿佛在这一刻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乖巧得让人心都要化掉了。

封宙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燕行归。可当他想到她这样的失态是因为那些新星历的人时,又开始感觉心里有点不对味起来。

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她已经认识了别的朋友,她在他们不知道的世界里焕发了新的光彩,拥有了新的牵挂,那是他所不能触及的世界。每每想到这里,封宙航就有种自己珍藏的宝物被人偷走了的隐秘愤怒。

“你说这是你第三次喝酒,那前两次是什么时候?”封宙航轻声问道。

燕行归认真地伸出五根手指开始算:“一次是现在,一次是上次在星舰上看到你们从捕虫网计划中凯旋的时候,一次是你死的时候,一次是你死的时候,一次是你死的时候。”

在酒鬼心里,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三次也可以算成五次。

封宙航深深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刚才那点空虚和愤怒全部消失不见了。

“那么,我是怎么死的?”封宙航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耳语,明明是残酷又悲痛的话题,却被他问得像是情人呢喃。

燕行归已经睡意朦胧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仿佛封宙航提起的事情是一阵彻骨寒风,将她眼中的快乐和懒散吹得一干二净。

“封哥是战死的。”燕行归的口齿也变得格外清晰,没有丝毫思考犹豫,就好像这件事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她心头一样,“3288年,近地母巢突然对西半球最大的分基地发动攻击。连续三天三夜,对地倾泻超过五百万虫族,基地力量不敌。第一军团长封宙航带领当时基地内的三十万人,依托战斗工事发动反攻。连续作战82小时,兵甲尽碎,弹尽粮绝。三十万人全部牺牲,封宙航身中十三处致命伤,身死而尸身不倒。追悼会上,被六大军团长联合授予特等长城勋章。堪称‘人类不倒的丰碑’!”

她说得慷慨激昂抑扬顿挫,简直像是烂熟于心的演讲词一样,带着点洋洋得意炫耀道:“我背得熟吧?当时追悼会上还是我去致辞的。其实我也不想去的,不过那时候大家都死得差不多了,和封哥关系好的人就剩我一个了。这玩意儿贼难写,我挠破脑袋才写出来背会。写得还挺不错,就是……”

“就是,哪怕我写得再好,封哥也还是不会回来了啊……”

她的眉眼弯弯,唇角也向上勾着,只是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明明封宙航就活生生地在她眼前,可她却好像仍然处于那场葬礼上,眼中是风雪过境,苍凉不见生命迹象。

封宙航对这眼神格外熟悉,一年前,在他参加完燕行归的追悼会,并且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的时候,镜子里的人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经历过的痛楚,他最在意的人竟然也已经走过一遍了。

“放心,我没死。”

封宙航不自觉伸出手来,轻轻地遮住了燕行归的眼睛,她顺从地闭上眼,眼底深处的荒芜雪原也被男人手心的温暖遮住。

一片黑暗中,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低沉却坚定有力:“行归,你把未来的他们带了过来,从此之后,历史将会完全不一样了。我现在没有死,以后也不会死。你也一样。”

“骗子,我不信。”燕行归轻笑起来,“你们一个个都走了,到最后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可是那些人没有向你保证过会一直陪着你吧?”封宙航认真说道,“可是这一次,我向你保证,我决不会先于你离开。”

在末世里,总能看到最真实的人性。

和平年代维持着的秩序在这里礼崩乐坏,朝生夕死的时候,人们开始追求更加短平快的刺激和快乐。特别是男女之情上,据说在虫族战争前曾经有人用泡面形容那时候的爱情,那么在现在,爱情不是泡面,而是变成了一瞬沸腾消融的泡腾片。在这里,追求什么样的刺激都能理解,反倒是燕行归那种追求白头偕老的深厚感情变成了不能理解的奢侈幻想。

封宙航和燕行归认识了十几年,对她藏在心里的那点幻想再清楚不过,可正是因为清楚,他才不敢说出自己对她的感情——它或许足够深厚,可在动荡的年代,他绝对做不到白头偕老。

可是现在,封宙航好像突然有了说出口的勇气和信心。

“你说真的?”燕行归怀疑地眯起眼睛。

“当然,你现在甚至可以想象一下以后我们可以过什么样的生活。”封宙航轻缓的声音里带着诱惑,“当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可以找一个安稳的地方。之前你居住的那颗耀星就不错。我不太会种地,但是修机甲和其他机械的水平还可以,而且我还可以学。相信我们不会缺钱的。到时候我们可以养一只猫,名字还叫咪咪。我负责铲屎和梳毛,你只要撸就可以了……”

燕行归听着他缓慢轻柔的讲述,像是已经沉浸在封宙航编织的美好梦境中,怔怔地出了神。过了许久,她那颗迟钝的脑袋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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