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荷的防空洞:Head Like A Hole(1 / 2)
为了自己藏书、备课与撰写升等论文之便,一个月前,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两房一厅的小公寓作为「第二个家」,距离学校大约有十多分鐘的车程,将来打算偶尔骑脚踏车上下课。整栋公寓虽然颇有年纪,但是环境清幽,附近还有一座小公园可以运动或散心,更重要的是:此处可做为自己沉淀纷杂思绪的避难防空洞。
这座避难防空洞也有简易厨具可让我偷偷学习烹飪作菜。在德国念书时,原本打算学习烧菜作饭,没有天分又欠缺耐性的我,结果又是不了了之。
由于承租时间才一个月,目前还处于兵荒马乱的搬迁时期。幸好昨天傍晚购物后曾来这里一趟,将环境稍作整理,否则还真不敢让他踏进这里一步。
「老师,我来帮忙整理。」他对着收拾客厅桌上杂物与沙发上抱枕的我说道。
我厚着脸皮开口:「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把桌上那七八本外文书放在书架上的第二排。」
他手脚俐落地将书本一次就抱到书架旁,小心翼翼把书籍依照字母排序归位。
「同学,你这种方式好像不是在上架书本,比较像是摆放cd唱片。」我半是揶揄半是感到兴致昂然地挖苦他。
「啊…抱歉,因为我看不出老师书柜的排列规则,所以不自觉就这样摆书。」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排列规则,顶多是依照作者来分类。
我想起电影《海上钢琴师》(thelegendof1900)里头的小男孩曾对大人怒喊:「去他的规则!(fu*ktheregulations!)」,长大之后,主角再次神情自若地说出:「去他的爵士乐!(aoo)」
他寧可生活在自己能够掌控的海上世界,也不愿去到五光十色却彻底失去自由的陆地城市里。
人生已经充满太多规训围绕在身边,甚至在进入梦乡之后,还有荣格的「集体无意识」来干扰你,未免也太累了。
管他的排列规则!
「你真的很喜欢音乐喔!」我望着仔细摆放书本的他问道。
「阅读、听音乐以及和植物做朋友是我的兴趣。以前也曾在唱片行短暂打工,那时很辛苦却相当开心。」
「和植物做朋友?」
「这是妈妈教我的,而且我认为植物会和你真正交心,但人类却未必会。」他语重心长地回答,语气似乎想隔离世上所有的人类一般。
我抿嘴思考后说:「巴克斯特效应吗?看来令堂要比你风趣活泼,你该好好学一下才是。」
他若有所思停止上架动作后捧着一本书回应。
「老师,你有打工的经验吗?」
我轻蹙双眉后说:「学生时期和爸妈一起参加重要聚会,表现良好可以获得额外的零用钱,这样算是打工吗?」他转身背对我偷偷露出诡异笑容。
我轻声叹出一口气。
没办法呀,有多少种人,就有多少人生。
这就是属于「小亘荷时期」的人生。
大三上学期的时候,自己十分喜欢的工业金属乐团nineinin,九吋钉)曾要来台湾举办演唱会,那时我欣喜若狂,门票早早便已购妥,可是必须向父母报备解释,如果让他们知道nin的狂放表演风格和充满限制级画面的音乐宣传带影像、歌词,我绝对出不了门,而且cd架上的好几张专辑肯定会被没收。那时只好串通好友雅琳一起向爸妈撒谎,表示我们要去看偶像团体的表演,结果还是被父亲给碎碎念,讽刺的是,爸爸那时还负责了文建会的「振兴多元音乐文化发展」专案督导。
「假如连九吋钉都没办法接受,怎么可能会有多元化可言?」我内心如是嘀咕。「如果台湾出了一个九吋钉乐团,就是最好的台湾国际名片,带动音乐文化和社会运动发展也将事半功倍。」我回到自己房内,掛上耳机开始进入『厌恶体制化』(prettyhatemae)这张1989年的nin首张专辑之中。
“headlikeahole.
blackasyoursoul.
i'dratherdietharol.”
结果几经波折,nin演唱会确定延期后取消,害我相当难过,原本心心念念期待在演唱会上看到trentreznor疯狂表演”headlikeahole”;在嘶吼”wish”的时候,我跟着用力甩头,和台下不认识的乐迷相互碰撞吶喊。没想到「小亘荷时期」的梦想就这样成了幻影。
这学期的通识课我安排了一週课程探讨nin的自我毁灭倾向与海德格「向死而生」的关联,这堂课结束之后,下学期应该就不会吸引那么多同学修课了,大概没多少同学「受得了」nin的强烈音乐风格。
一週的时间可能不够大家讨论,乾脆拿掉男同学最期待的乃木坂46(nogizaka46)如何击败akb48?团体和谐效应及现代群眾的逃避心理,对于新自由主义反动的探讨,应该也足以大大减少下学期其他人的修课欲望。
「“ungedulddesherzens”,焦灼之心?」
正当我分神之际,一句德文把我从nin的钉子上给拔了出来。
「你懂德文?」
「在大一时学过一点点,但是文法马上就还给老师了,只剩下几个有印象的单字。」
我露出笑顏后说:「这本褚威格的长篇小说在欧洲及中南美世界很有名,以前台湾的出版社将书名翻译成《同情的罪》或是《同情与爱》,新版则是改成《焦灼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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