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谢氏叹了口气,把备好的酥果沿着锅沿放进去,锅里瞬时沸了一下,几个小娘子不由都退了一步。
谢氏瞧着好笑,“只需晓得什么物件贵,什么物件贱就够了,这就是管家最妙的,不比爷们在外做官差……你只把厨房拿住,又不是去拿捏它……水至清则无鱼嘛……”
说罢,谢氏把锅里金黄的酥果翻个面,又压了压声音,“不过,也确实有些别的花头……日后嫁出去了,甭管什么人家,这对待夫君公婆却不可用待下人的态度,尤其是婆母,自家人相处,难免有需得服软贴笑脸的时候,做个菜表表情,倒比旁的体面多了……”
谢氏见几人听得入神,口风又一转,“但也不可陷在厨房里,整日做些羹汤来讨好人了,那真是又蠢又薄待自己,毕竟拿筷子尝尝味也算是你做的……细细想来,我只在入府头一月进过一次厨房,后来便也只尝尝味了。”
谢氏讲到后边,没忍住笑了一声,又迅速敛住了。
谢氏讲完,见几个小娘子俱都若有所思,想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不由柔声道:“也不叫你们做难的,下个面条就好,面都叫婆子揉好了,到不消做的好不好吃,入不入的了口……有时做得差才是好呢。”
“你们日后都嫁出去了,我就轻松了,别看这府里光鲜亮丽,烦人的事多了去了……你们只记住,把住钱,把住厨房,旁的都是次要的。”
谢氏点到为止,守在一旁看几个姑娘煮面条。
到了午时过半,三人磕磕绊绊,好悬一人做了碗面条,同谢氏坐在抱厦里,配着金黄的酥果,吃了简陋的一餐。
面条做的寻常,勉强能入口,倒是都没抱怨,自个做的,都乖乖吃干净了。
吃过午膳,两个妹妹去午睡,谢氏梳妆后便去相熟的夫人院里了,约莫是去打牌九了。
翡翠把几个垫子垫在一齐,明月懒洋洋地躺在上边,叫翡翠把抱厦里的帘子都打起来,日头就拢在她身上。
明月晒得昏昏欲睡,嘴角还带着笑,轻声道:“我这几日收拣了母亲的嫁妆,物件倒是不多,当年我们家还是外祖父当家,说是不喜我母亲,想来该是的,不然嫁妆不应这样少……也不晓得她当年如何,长什么模样,管起家来又是什么模样。”
翡翠在一旁剪银两,自打明月接了嫁妆,日子到稍稍宽裕了些,但是往日的习惯还是改不了,这会笑道:“这个奴婢不晓得,只是隐约记得姑奶奶当年相貌只是清秀寻常,就是脸型同您有些像,倒是生了您这样钟灵毓秀的姑娘……还是姑娘有福气……”
明月笑着接她的话,“那只能讲我父亲该是非常英俊的……”
翡翠见她不反感,也笑道:“那确实,奴婢听姑奶奶身边的老人讲过,只见过一次,俊的很,怕是比起府上的谢公子也是不差的……”
明月跟着笑,翻了个身看着翡翠,“那不敢比,谢表哥神仙一样的人物……”
两人都笑起来,对着乐了好一会。
明月躺着想了许久,突然起身,去里屋把一个黑匣子拿出来了。里头一块手掌长的墨玉,上头刻着鲤鱼戏莲,水头很好,这是谢氏交给她的,那个男人的旧物。
明月把它在匣子里封好,交给了翡翠,轻声道:“我总得晓得自个是哪里来的,晓得他到底是死了还是个负心人……我今个瞧了,我娘生前住的院子还空着,没去打草惊蛇,你带着寻个可靠的人去探问,别叫人晓得了,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她老人家最见不得这个。”
翡翠只稍作犹豫,便悄声应了,把手里的活计放下,把匣子收了起来。
明月望着抱厦里简陋的竹门帘子,轻声叹了口气。
明月其实对自己是哪里来的没那样好奇,更不是渴望父亲……她早就过了需要父亲的年纪了。
她只是对明佳当年的往事好奇。
因为明佳早逝,生下明月不到三个月就去了,府上少有人提起她,老夫人跟前更是不许提,明月这么些年,有意无意地打听,也只晓得个大概。
·
到了未时,橘如上了门,她身后跟着两个穿鸦青小袄的丫鬟,一人提一个竹篮,放着菊花同重阳糕,自个还捧一个小匣子。
明月把抱厦里乱七八糟的物件都收起来,想起今日马车上的事情,连忙拉她在抱厦里坐下,“棠龄哥哥的玉佩还在我这呢……”
橘如也是来讲这事的,她爱惜一身皮子,叫丫鬟把帘子打下来遮阳,两人挨坐在一起,她便拿扇子捂脸小声道:“玉佩算个什么,你先听我讲讲这事……”
“那人家中俱都行武,他却也是读了书的,谢公子今日答应把他安置到京城去,他便有位处一展拳脚了……只是日后免不了上战场,有得必有失,我日后怕是要同去京城,咱们倒是远了……”
明月也明白了,一时有些失落,“我觉着杨洲都远了,你却要去京城了,走水路都得月余呢……”
橘如讲起这个便觉着害羞,见明月失落连忙把食盒朝她推一推,“也不晓得什么状况呢,我指不定留在苏州代他照看母亲……”
明月把食盒打开,“这可不好,你们年底成婚,他指不定开春就得上任,你们难不成相处几月便分居?”
食盒里摆了几个重阳糕,十分精巧地做成了花朵的样子,明月捡了一个来吃,甜的她心情好了许多,“虽然京城远了,我还是觉着你得与他同去……他指不定也是这么想的呢,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哪个男人把自家新妇留在家里的……他定也是舍不得的。”
橘如轻轻地打她一下,嗔道:“真讨厌……你才该着急起来了,你若是也能今年就把事办了,我好歹能喝上你的喜酒。”
明月笑道:“真难啊,马虎不得,急也急不得……”
明月已经想好了,明个要去迁母亲的牌位,还得去寺里上香,后日倒是都空闲起来,她便找个由头去隔壁院里。
橘如听她这样讲,便讲起自己打听的张家的事情来,张思源的父亲年前才升了通判,说是靠岳丈活动的,如今在明正谦的手底下做事。一家子人倒是没什么短处,就是官位着实不高,毕竟小门小户。
明月看了一眼隔壁院子,不禁压低了声音,笑道:“也挺好,正好在我大舅舅的衙门里。”
橘如也忍不住笑,又想起正事来,连忙掏出一个小黑匣子,笑道:“这是我娘方才给我的,你可千万收着,今个马车上的事情,我娘叫我好好谢谢你……”
明月打开一瞧,连忙关上了,惊道:“太见外了,哪里至于这样?我收不起,你快拿回去吧!”
这里头是张一万两的银票,明月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多的钱。她只是搭了句嘴,施恩的是谢琅玉,哪里用这样。
橘如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就拿着吧,我娘千叮咛万嘱咐叫我给你的,你不拿着,我都没法交代了。”
明月哪里好收,“你不如收回去,叫婶婶给表哥也是好的,我真受不起……”
橘如摇头,“我娘讲不好直接送……谢公子身份敏感,亲近不得也远不得,我晓得的也不多,先前他同赵侯来了苏州,我家中人反倒叫我对他格外尊敬一些……”
橘如讲着又把手里的小匣子拿出来,“你可收着吧,日后填补妆匣也是好的。”
明月真是捧了个烫手山芋,同橘如推拒几回,最后也只得收下,苦笑道:“我夜里怕是要睡不着了。”
橘如左右瞧瞧,又讲起谢欢来,“我方才见了,她的轿子停在了赵侯院里,她竟同赵侯家有交情?”
明月也不晓得,只道:“她也不同我们住一个院子,我先前以为她同李家姑娘交好,倒是不晓得这一层……”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