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1 / 2)
明正谦呼了口气,小心道:“白日里就找着了,我送了他一截路。”
谢氏一愣,“你送了他一截……你把他送到玉门关去了?”
谢氏后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明月偏了偏脑袋,觉得鼻头酸酸的。
明正谦默认了,他像是想讲什么,站在门边,低着头忍住了。
屋里静极了,老夫人看了这夫妻二人一眼,没讲话。
谢氏觉着自个已经没有理智了,她红着眼睛,看着明正谦,一字一句道:“赵侯的儿子,人家还是世子呢,这都断了腿,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你把他送过去了,你做甚要害他!”
谢氏看着他,扑过去拍打明正谦的肩膀,边哭叫道:“你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你平日里对他非打即骂,你常年对他没个好脸色!你现下又要送他去死?”
明正谦闷着头叫她撕打,直到谢氏要没力气了,这才沉着声音道:“我不送他一截,我能做什么?再把他关起来吗!他早先就跑了一次,不过是我怕你伤神没告诉你!我那次拦着了,讲要把他关到科考,你看他做什么了?若不是遇着了月姐儿,他就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了,你连他去哪都不晓得!你这个孩子就没了!”
明正谦现下送他一程,起码晓得他人在哪。
明月一下想起先前,去乡下三舅舅家时,明正谦黑着脸,谢氏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讲,回了府上,半夜三更还在院子里停留,那时怕是就是为了明祁的事情伤神。
谢氏低着头哭,撑着一旁的小案站稳了,哭道:“若不是你讲他这不行那不行,他会跑吗!打小你就不喜欢他!一个不好就动手!你给过他好脸看吗!孩子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明正谦胸前起伏,脱了大氅甩到衣架上,闷声道:“他就是什么都不行,他读书他读不进去!这是事实!我没有替他打算吗?这条路子他走不通啊!他读书就是不行!他走不了这个路子!你要他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你说!”
明正谦扬着声音,几个女郎都吓哭了,明月吸了吸鼻子,垂着脑袋不出声。
老夫人脸色暗沉,打量着二人不讲话。
谢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又不想在吓着人,连忙给自个擦了眼泪,背对着几个姑娘,道:“月娘,我们大人讲话,你带着几个妹妹下去。”
明月连连点头,就要拉着妹妹们走,老夫人淡淡道:“走什么,都在这听着,瞧瞧你们二人多大的年纪了,毫无长进,在这里吼来吼去……还该把满院子的人都叫来,一齐看看笑话才好!”
谢氏哭着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老夫人,我还要如何,我还能怎么办……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的孩子啊,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老夫人沉着脸,“这也是正谦的孩子,他的嫡长子,膝下就这么一个男丁,他不心疼?”
谢氏拿手盖住了眼睛,颓废地靠在小案上,像是一下老了好几岁。
夫妻二人都不讲话了,明月姐妹几人不知所措地坐在美人榻边。
明正谦在边上守着谢氏,见她神情灰败,叹了口气,坐到了谢氏身边,低声道:“他都这么大了,他想去,你没法子的,你越拦他越想去,该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憋着不去才是叫人笑话呢。”
明正谦拍了拍谢氏的肩膀,谢氏沉默地垂着头,把眼泪擦干了,突然道:“回不来了呢?”
谢氏红着眼睛看着明正谦,“回不来了呢?”
明正谦张了张口,讲不出话来,眼眶也红了。
老夫人缓缓拍了两下桌子,“好了,谢氏,事已至此,你就不该讲这样的话……现下已经不能回头了,与其在这里互相指责,何不赶紧给他好好筹谋一番,找人照顾照顾,叫他好好学些保命的本事才是……且男孩长大了,就是要放出去历练一番,他如今这个模样……”
老夫人没讲重话,只语重心长道:“你看看他今个办的这事,吓着几个妹妹不说,极其不负责任,又没有担当,放他出去闯一闯,指不定就把他打磨的有模有样了……”
谢氏浑身发软,觉着劲都没了,强笑着点头。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摆在这了,谢氏心里其实早就明白了,只是他这样走了,母亲的心永远悬在天上,寝食难安。
谢氏没忍住哭道:“我哪里坐得住啊,他伤着了,冻着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老夫人见她这样,恨铁不成钢道:“你平日里精明伶俐,一遇上孩子的事情,你就犯糊涂,先前明祁的婚事我就不说你了,你现下还没看清吗?这孩子都叫你养偏了!你现下,你就该放手,叫他出去碰碰壁,叫他真正地长大,否则日后迟早出大问题!”
谢氏含泪点点头,心想,她能照顾明祁一辈子,免他风吹雨打,叫他一辈子做个快乐的孩子,但她不能这么自私……明娇红着眼睛给她到了热茶,几个女郎都围着谢氏。
老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道:“将近年关,他也不回来过年了?”
明正谦还看着谢氏,边低声道:“去了就不回来了,我找了人,把他编进了军里,我支了声的,明祁的生活该是没问题,现下已经上路了,只是如无特招,轻易不归家。”
老夫人叹了口气,她也不是不担忧,好一会才道:“长大了,就该放手了。”
荣安堂里灯火通明到深夜,几个长辈围着炉子,细细地替明祁想了日后的事情,谢氏熬得眼睛都有血丝,恨不得替明祁扫平一切障碍,叫他一路无忧。
第二日,谢氏心里放不下,把明月叫过去讲话。
谢氏眼睛还是红肿的,精气神已经回来了,她也想明白了,现下就是要用尽所有的路子,只要能讲上话的,都要给明祁托个关系,保他平安归来,远在千里之外,谢氏也只能这样关照明祁,在京城的谢家自然也要联系。
谢氏笑道:“你要不要同乘风写信?我预备给他传信,叫他关照关照明祁,且带着你的一齐寄过去,也不打眼了。”
明月点点头,道:“我写好了再送过来。”
明月怕谢氏烦闷,陪了她许久,见她心情好了一些,也有心思想旁的了,不再整日担忧明祁,明正谦也请了半日假陪伴她,明月这才放心回了知春院。
夜里,洗漱过后上了榻,犹豫一会,有些忐忑地把那封寄给谢氏的信拨开了。
谢氏今个的话,像是许久没同谢家通信了,且那驿站的人收了信也不送到府上来,偏等她去了才给,能为了什么,多半就是不是寄给谢氏的吧。
明月小心地打开了信,见里边还有个信封,心下一松,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了,这信封上没写收信人的名,明月抿了抿唇,把信拆了,扫了一眼就放心了,这是谢琅玉的笔迹。
开头写着,展信佳,字好,不拘内容,光是看着就叫人舒服。这封信像是谢琅玉在路上写得,回了京城才寄过来。
信不长,明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讲了京城的事情,介绍了他家里的人,他家中有母亲,舅舅,还有个表妹叫谢望舒,其余的便是旁支了。谢琅玉还讲了要修院子,等她去了京城就带她去看。
谢琅玉写得很随意,像是想到什么就写了,写了京城比苏州冷多了,写他行事顺利,先前讲得话都不变,若是同旁人那听到了不一样的,那就都是假的。
最后写了,静候回音。
明月笑了笑,悄悄往外探了探头,外边的烛火都熄了,翡翠也去了隔壁的厢房。
明月披了件外裳,在梳妆台前挑灯写信。
明月有的没的写了许多,都是讲的开心的事情,还写了明祁,讲自己很担忧他,也写自己会等着谢琅玉,只相信他的话……最后独一件事情,明月犹豫许久,还是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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