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沈砚清结了账离开餐厅,李梵已经在门口候着。上了车不等他询问,李梵自动交代已经把江云识送去医院。也就是这时, 沈砚清才知道市燃气厂发生了重大事故。
他先是回了一趟家, 洗完澡去书房看了会文件。准备睡觉时, 却翻来覆去没有睡意。总觉着心里搁了件事。
默了片刻,他终于意识到, 今晚若是见不到人, 怕是要睁眼到天明。于是他开车就这么来了。
到医院那会儿还不到两点。凌晨两点的宗城他看得不少, 可大多都在几十层楼的凌云高空。看的是灯光璀璨, 纸醉金迷,是带着俯瞰的审视。像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这座城市,倒是头一遭。
他坐在车里点了支烟, 看着医院门口医护人员进进出出, 救护车接踵而至。看着急诊科大厅里的灯火通明, 听着里面传出各种嘈杂的声音。
就这么看了一个小时,环卫人员开始上班。他们穿着朴素的工作服, 挥着硕大的扫把清扫马路。刚清理干净的路面又被人丢了垃圾, 他们弯腰捡起, 如果捡到饮料瓶会丢进推车的袋子里收好。
天逐渐明亮,路灯熄灭了,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卖早点的小商贩纷纷推着车出来叫卖。
他有点渴,拧开水喝了两口。忽然有些困,想抽支烟提提神,可一抬头,就看见他心心念念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她步伐很慢,显然工作一夜十分疲惫。可遇到询问的患者,又十分耐心地带着他认路。
他忽然想起她不喜欢烟味。将摸到的烟盒扔回车里,有些担心轿厢里的味道散了没有。可再一抬头,她却停在那里,惊讶地看着他。
天光熹微,四周拢着一层蒙蒙的薄雾,她的眼里好像也盈着一层雾气。他的江医生不如昨日那样光鲜亮丽,可依旧令他心动不已。
等了几个小时的疲劳似乎一扫而空。沈砚清抱着怀里的姑娘,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此刻两人正在餐厅里吃早餐。方才在医院觉着没胃口,可这会或许是被食物的香气包围,江云识觉得饥肠辘辘。
沈砚清面前放了碗皮蛋粥,他修长的手指拿着筷子一点一点把里面的姜丝挑出来放进骨碟。这么个寻常的事情,他做得漫不经心,配上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却分外养眼。
江云识刚吃了一只虾饺,那碗粥便送过来放到她面前,“喝点热乎的。”
“给我的?”
沈砚清笑着,“我们江医生不吃姜,我记得的。”
心中忽然被这种无微不至的呵护胀满,她从来没说过的。
“谢谢。”她低头喝粥,心里却有一块地方在慢慢塌方。
明明是两个人来吃饭,沈砚清却全程在照顾她,后来有些点心她吃不下,才进了他的肚子里。
江云识记得在两人还不熟悉的时候,就用医生的身份建议他要好好吃早餐,当然听不听还是他说了算。虽然如今身份有所转变,她也不会摆出一副要管他的架势,可到底顾虑他的身体,上车后轻声与他商量:“沈砚清,以后早餐多少吃一点好吗?”
明明是关心他,却又不想让他觉得过界。沈砚清心底柔软,答应下来,“不如我每天在江医生这里打卡?”
江云识欣然同意,“那说好了,从明天开始。”
“好。”
沈砚清将她送回家。车子停在楼下,江云识一时没动。
今早一见面就能看出她情绪不高,大抵是燃气厂爆炸的事件受到了冲击。
“我送你上去好吗?”他解开安全带,轻声问。
江云识回神,点了点头。
两人下了车走进电梯,坐到八楼回了家。这期间沈砚清一直牵着她的手。
进了门,江云识给他拿拖鞋,又想去倒水。沈砚清拉住她手腕轻轻一扯,她就这么顺势跌坐在他腿上。
“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跟我说说。”他温热的唇贴了贴她额头,“江云识,我看不得你委屈。”
她抿了抿唇,双臂慢慢搂住他脖颈。头抵着他宽厚的肩膀,“我没有委屈,就是在消化一些情绪。”
她沉吟着,仿佛在措辞。深深地叹了口气才又接着说:“你知道乡下的那种水井吗?”
“嗯。”
“我小时候家里都还在用井水,镇上这种水井多得是。有些在用,有些荒废了。我掉进去过,幸运的是那口井不太深,而且是荒废的,里面已经干涸了。”
那段回忆很不好,她喘了口气才又继续讲,“那地方很荒凉,我困在里面一天一夜,所有人都在找我。后来有人听见求救声发现了我。找到消防员把我从井底拉了上来。”
她无法形容上来后的心情。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明明很害怕却哭不出来。那个消防员的怀抱很温暖,很有安全感。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低声哄她的样子。
“从那时起我对消防员这个职业产生了很深的情感。”江云识歪头蹭了蹭他的肩膀,“可今天一个很年轻的消防员没有救过来,就这么走了。”
“他们很伟大。”沈砚清手臂微微收紧,“每个职业都有各自的使命。消防员是逆行的英雄,而你们是无名的战士。”
他抬起手轻柔抚摸她的头发,视线与她相撞,“江云识,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好。你是一名很优秀的医生。”
她身上有太多美好的品质,如若不是他怎会被吸引。江云识说她忐忑胆小,却不知他也有卑鄙的一面。比如善良与慈悲心都是他所缺少的。
在商场上他只是一个冷血的商人,与这两种品格无法共存。所以只能贪图她身上的那些,像个小偷不断汲取。
他表面光鲜亮丽,实则站在阴影之下。而她,像是一束透彻温暖的阳光,令人忍不住想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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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识在沈砚清的怀里睡着了。呼吸绵长,毫无防备。只是眼底的乌青有些明显,大抵是这一天都没怎么喝水,嘴唇也有点干裂。
沈砚清将她抱进房间,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到她身上,顺手打开了空调。做完这些又这么看了看她,最终没舍得走,合衣躺在她身旁,长臂缓缓搂住她的腰身,就这么睡了过去。
江云识真是累到了极限,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醒过来那一瞬间有些懵,而后想起什么似的穿上拖鞋趿趿跑去客厅,已经没有沈砚清的人影。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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