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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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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全涕泗横流地被打发出去了。

只留下四颗半滴溜溜的小核桃。

李无廷无言地盯着小核桃看了半晌,忽而开口,“拾一。”

御书房角落的阴影里,无声地浮出一道人影。李无廷朝御书房外的方向看了眼,那道人影便又消失在了阴影间。

……

宁如深重新坐上马车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严敏替人掀开车帘,“大人脸色不太好?”

宁如深陷进靠垫里,深沉地望向车窗外,“失之我幸,得之我命。”

“……”严敏: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老奴叫个大夫来给大人看看吧。”

“不用了。”宁如深重新捡回思绪,“回去后把府里的人都叫到一起,本大人有事要说。”

“是。”

严敏放下车帘前又朝车厢里看了一眼,却看果盘里已经空空如也,“大人,核桃都吃完了?”

宁如深随意摆摆手。

“顺手送人了。”

·

宁府坐落于京城一处安静的巷里。

府邸规模不大,朴素中透着几分雅致,于一介五品官来说挑不出半点错处。

回到宁府,严敏将下人都召集了起来。

宁如深搬了张太师椅坐在院子里,守着一碟瓜果茶点,目光扫过院中的十几名下人,心头琢磨:

辞官是辞不了了,记忆也很模糊。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和自己有关的事打探清楚。

“大人,人都到齐了。”严敏道。

一院子的人紧张垂头,等待着发落。

“都到齐了是吧。”

宁如深放下茶盏,坐正身子,清清嗓子道,“来吧,夸我。”

“……”

众人茫然抬头:?

宁如深厚着脸皮重复了一遍,“夸本大人。”

众人面面相觑了会儿,最后还是婢女杏兰最有眼色,飞快地捧场:

“大人霞姿月韵,才高八斗,不愧为当年名动京城的金科状元!”

其余人终于反应过来。

一时间,溢美之词如花团锦簇满院盛放——

宁如深听了半天,慢慢理出个头绪:

“宁琛”尚未及冠,是当朝最年轻的五品官。幼年失怙,以一介布衣的身份高中状元,得先帝青眼,入翰林,一路平步青云。

后来又在皇位之争中成功站队,拥立了现在的新帝李无廷。

在外人眼里应该是风光无限。

那“他”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李无廷?

……

院中的声音渐渐稀疏。

下人们搜肠刮肚,甚至连人多吃了一碗饭都拿出来做了番锦绣文章。

宁如深抬手止住,“可以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宁如深又道,“现在开始,骂我。”

“……”院子里立马呼啦跪了一地!

无人察觉的院墙外,趴伏着的那道人影也跟着微微一震。

“小的不敢!”

宁如深头痛,“都起来。”

他看向瑟瑟发抖的一群人,想了想,开口道,“骂一句,赏一两银子。”

十几张脸动摇地抬了起来。

宁如深手里娴熟地剥起小核桃,“第一个开口的,赏十两。”

下一秒,就听严管事声如洪钟地吼道,“大人,您是饿死鬼投胎吗!”

宁如深,“………”

·

宁如深花着银子听了一下午的骂。

从一开始的求知若渴,到最后的神色麻木。

——基本全是些鸡零狗碎的琐事,明贬暗夸,画风越跑越偏。到后面甚至还有小婢女红着脸娇骂:

“衣襟大敞,简直不、不守男德。”

宁如深听得耳鸣眼花。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了半天没说出点有用的。找不到有哪些仇家,也不知道到底哪儿得罪了那位新帝。

“可以了。”

他疲惫地摆摆手,叫严敏将赏银分发下去,自己则走回主屋,“我去睡会儿,晚宴前叫我起来。”

严敏摸着白花花的银子,无比虔诚,“是,大人。”

皇宫,御书房内。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跪在李无廷跟前——正是被派去跟察宁如深的锦衣卫,拾一。

屋中早已屏退旁人。

李无廷看向伏在前方的黑影,“说。”

锦衣卫拾一磕了个头,将宁如深回府后的情形一字不落地汇报给了新帝。

听到宁如深要求下人夸赞时,李无廷轻轻嗤笑了一声。

但紧接着,又听拾一禀道:

“夸完之后,宁大人就说:骂我。”

“骂一句,赏一两银子。”

李无廷神色一瞬变得古怪。

拾一绘声绘色地学着严敏的姿态,声如洪钟,“那府中管事就问——大人!您是饿死鬼投胎吗?”

李无廷端着茶呛了一下。

拾一丝毫没有眼色,还在一板一眼地汇报,“另一婢女娇嗔——大人衣襟大敞,简直就是不、不守男德!”

李无廷,“………”

拾一,“宁大人面有绯色,悄悄拉上衣襟……”

李无廷,“拾一。”

拾一话音一噤,默默伏低身形。

李无廷睨着跟前的锦衣卫,一时只觉得脑子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塞了个严丝合缝,他压着眉心捏了捏山根。

片刻开口,“出去,继续跟着。”

拾一磕了个头。

离开前又听帝王沉声,“还有。下次再说些有的没的,就不用回来了。”

“……是。”

·

宁如深一觉睡到将近傍晚。

叩门声响起时,他脑中依旧昏昏沉沉。窗扉关得严实,屋内一片昏暗,恍惚之中他以为自己还在宿舍。

宁如深支起身子,迷迷糊糊地唤着室友,“尔康——屋子里好黑,你为什么不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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