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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7.艾放羊诞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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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妈呀, 这鬼天气闹得,前几日还那么隆冬腊月的,这几天又突然间暖和起来了, 正当午, 薄袄子都穿不住!到了夜里却还照样能下霜结冰,你说这整的, 还不如一冷到底呢,现在这样还咋上路?”

“还不就是了, 那雪下在地上,本来不化,越积越深,爬犁子在上头好走,现在可好,白天化了晚上结冰,一层层的全是坚冰,不管用什么蹄铁都不行, 马儿上去走,一走一个打滑,这要是摔倒了伤了蹄, 岂不是可惜了一匹好马?现在这天气要出门只能坐狗拉爬犁,那咱们的货可拉不走了。”

“庄子里也没那么多狗啊……就那么几条看门的, 怎么你还把人家拉走啊, 能拉得动几个人?哎,艾放羊,你们老家这几年怎么样,气候也这么邪乎吗?怎么搞得你们在秋明那边都活不下去了,说起来, 你们都越过了葱岭,这还不够啊,怎么还要往东边来,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早就已经是华夏的地盘了吗——”

发话的技术员瞥了艾黑子一眼,解释了一句,“华夏百族,也有女金人一族,就算这儿刚给我们买军没有多久,消息传不过去——但——哎反正你知道是这个意思就行啦,艾主任!”

见艾黑子会意地一笑,不单没有生气,反而对他友好地点了点头,这个愣头青才请勇毅图鲁把他的文化翻译过去,给哥萨克骑兵听。“你们不知道这里已经有很强盛的部族在居住了吗?怎么还在不断的东进?”

艾放羊——目前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名字在汉语里不算雅驯,不过,大概哥萨克人也不在乎,他很快适应了这三个音节的新名字,并且,和做俘虏时不一样,这个目前暂时还被限制着自由,把双手和双脚都用麻绳松松地绑起来,让他既不能逃跑,也无法做出挥刀这些大动作的准犯人,现在不再像是之前那样金口难开了,反而很愿意和大家交流,他很快就学会说鞑靼语了——

这种鞑靼方言和哥萨克人所说的一种方言是非常相似的,二者的差别,大概就相当于汉语中各地官话的区别,所以艾放羊学得很快,同时,由于建州方言和鞑靼方言也是一根树枝上的两朵花,艾黑子他们又本来也都会说鞑靼话,现在,艾放羊虽然和汉人还无法很好的交流,但只要有人居中翻译一下,已经可以和大家很好地聊天了——像是马正德这样本来就是野人女金出身的活死人,和他的交流更没有一丝障碍,甚至周老七也能听得懂一小部分他的话,自从上路以来,他一直在有意识地和艾黑子学建州话,速度虽然不快,但毕竟也体现出了学习的作用。

“这些事情,我们骑兵都是不知道的,只有部落的首领或许知道,但翻过山去秋明,从秋明再往东走,包括接受罗刹人的雇佣,这都是部落的决定,因为现在北边的日子太难过了,非常冷,田地的产出比之前更坏,一块地以前可以养活三四个人,但现在连两个人都吃不饱。我们要往南边走,南边暖和,宁可到南边建堡垒,让当地的土著给我们送吃喝,也不在北边抢掠,现在北边伏尔加河、乌拉尔河口岸的商船,一艘能有几十伙哥萨克盗贼盯着,再这样下去,很快也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抢了。”

艾放羊介绍说,现在,布里亚特鞑靼居住的贝加尔湖——也就是华夏人这里所说的北海,历史上苏武牧羊的地方,成为了哥萨克人的下一个目标,他们在罗刹人的驱使之下,正在‘盘地’,也就是清点这片疆域周围的大部落,虽然暂时没有动手,但已经计划着围绕北海修建一系列堡垒,并且凭借堡垒让布里亚特鞑靼人给他们上供,虽然鞑靼人也一样骁勇善战,但在哥萨克人眼里,这不算是什么问题,“我们有罗刹人给的枪炮,就像是你们也有火砲一样,只要我们的堡垒建起来了,他们就攻不下,这样他们迟早会臣服于我们,给我们缴纳财物,让我们在这一带站稳脚跟。”

“鞑靼人至少还放羊,你们哥萨克人连羊都不放,就完全靠抢劫过日子吗?”

在参园中,大家当然都对这么个新鲜的外藩很感兴趣,不过这种兴趣是比较表层的,大多数人听马正德等人介绍过了哥萨克人居住的地域,差不多也就满足了好奇心,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但也有一些学员,除了本职的农业种植之外,还有广泛的人文好奇心,这个特意跑过来和艾放羊攀谈的技术员,大家都叫他小杉的,便拿着笔记本,说自己在做‘田野调查’,研究民族的成型,问的问题也很直接,如果是汉人,说不定都被惹怒了,但艾放羊不单没有生气,反而还回答得更直率,“如果靠抢能有吃的,谁愿意去干活呢?”

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大家也不由得哑然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他说出了一部分的实情:如果靠抢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食物,这……有多少人还会沉下心来干活呢?

当然了,哥萨克人也不是完全不种田畜牧,事实上他们干起活来也都是一把好手,因为他们的出身就是牧民和农奴——根据艾放羊的说法,哥萨克人的人种是很庞杂的,他们有不服从从前钦察汗国管理的罗刹人,也同样有从钦察汗国跑出来的鞑靼人,打从一开始,就发生了这两样人种的混血,所以哥萨克人中也有人长得很像罗刹人,而且他们普遍会说两种语言,有鞑靼人血脉的部落自有他们的方言,也就是艾放羊说的这种,至于罗刹语那不必多说,首领肯定是会的,但倘若是鞑靼人血脉居多的部落,如艾放羊这样,罗刹语就七零八落的,他们需要说话的时候也很少,一般除了部落里的人,外出都不交流,跟着首领挥刀开枪,猛上就行了。

这些年来,随着罗刹国的扩张,很多在斗争中败落的罗刹贵族,也会被发落到哥萨克的群体里,成为他们的一员,总的说来,这个族群在连年扩大,人数一直是增多的。平时他们也种田,这只能算是副业,一有空闲,他们就去抢掠商旅,如果什么地方的长官抓得严格,不愿意收取他们的贿赂,哥萨克人就去依附附近别的长官,给他们送钱,换取他们的睁只眼闭只眼,冬季的时候,他们也会去周围的城市打零工。

相对于罗刹国本土来说,生活在领土外围的哥萨克人,就像是相对于华夏的外番一样,和华夏不同的是,罗刹国和哥萨克的关系要紧密一些,经常雇佣哥萨克人作战,哥萨克人打起仗来凶狠无畏,是一头很好用的恶狼。而一旦罗刹国开始要扩张自己的地盘,他们就会半强迫半贿赂,恩威并施地将整个哥萨克人赶到更偏僻的地方去,接收已经被哥萨克人拾掇得差不多的新领土——这也算是宗主国对于外番的利用了,被哥萨克人梳理过一遍,领土上已经没多少能打的部落了,罗刹国想要把这些地方变成自己的贵族农庄,也会轻松许多。

这种明目张胆的压榨,哥萨克人是心知肚明的,但他们也习以为常,甚至认为这很正常,因为弱肉强食本就是他们奉行的真理,并且,罗刹国也能给出足够的好处——哥萨克人虽然非常能打,但却没有多少生产能力,抢来这么多财宝,可不知怎么的,部落却还总是挨饿,能吃饱日子的时候不多,有时候得向罗刹国买粮,包括他们用来镇压和勒索乌拉尔山以东部落的武器——那些□□,也是罗刹国卖给他们的,他们自己造不了。等到北海的要塞造起来,还得问罗刹国买砲呢,不然,他们凭什么保持对布里亚特鞑靼的心理和武力优势呢?

“命和拳头就是我们的武器,只要出得起价钱,我们为谁办事不是办事?北海的鞑靼出不起价钱,穷得叮当响,和羊睡一个铺盖取暖,等北海的要塞建好,他们就只能给罗刹人缴税,但你们不一样,你们这些华夏人——”

艾放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有钱啊,太有钱了!他打从心底所表现出的那种羡慕和眼馋,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多给他供点白馒头,这必须是经年累月的饥饿和窘迫才能够培养出的渴望,“你们吃得恐怕要比罗刹的皇族都好,还有你们的房子——这么的暖和,多浪费啊!就前些天那样的天气,刚开始下雪的话,在我们哥萨克的部落里,大家搂只狗,发发抖也就过去了,在白天我们甚至都不生炉子!你们却要把整面墙烧热!”

哥萨克人……不,或者说生活在北面罗刹国地界的人,都这么能扛的吗……周老七也不由得默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和这些北面的蛮族简直不能算是一个物种。其实按理来说,北面应该不缺柴火,这么多森林呢,很可能人家就是皮实惯了,抗冻,没有养成这样取暖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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