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37) 洞房花烛(2 / 2)
“不算大了,就那个被砍头的庞尚书,他那宅子都是你的两倍大,不过咱们用不上那么大,家里也没有孩子,也没有妾室,要那么大做什么?”萧复低头去找他脸上的表情、找到他澄澈的眼睛,声音柔和了,“你是四品官,这府邸也按着四品制给你的,没人会说什么。”
林子葵还是慢慢点头,同他对视:“知道了,你的马车在定北侯府么,过来时有人瞧见么?”
“没人瞧见,我跳过来的。不说这个了,先用膳。”
入朝为官第一天,林子葵得了两个月的假期。
晚上,萧复跟他解释了:“考上进士了,都有这衣锦还乡假,你若是不要,明日就要来上朝也行,就是辛苦。”
林子葵轻轻摇头:“不辛苦,不过,我确实得回凤台县一趟,用不上两个月,给我爹娘扫个墓就是。”
萧复问:“什么时候回?”
“把十五过了再回。”
“那你随薛老一道,他在金陵逗留这么久,也该回淮南了。”
林子葵如今有了府邸,他那主院也是单独的,听不见书童的声音了,一切都很陌生。院墙下种了一排爬藤千里香,紧挨着几十株桃花树,寝房书房浴房一应俱全,于夜色下静谧无声。
浴房池子里刚放好水,两旁遮掩了三道屏风。林子葵正欲去沐浴,才发现浴池子里放了草药包,热气熏腾出淡淡的草药味道。
林子葵问萧复:“这药是怎么回事?”
萧复正在宽衣,隔着屏风看不真切,声音朦胧:“三哥给你调好了身体,你身子按理说没有以前那样弱了,竟然也能殿试后晕倒了?”
林子葵那天是没吃饭的缘故,问:“这药是谢先生开的?”
“太医开的,谢三哥去云游了。”萧复很快将衣裳宽得差不多了,从屏风后头走出来,林子葵触及后,下意识就别开了目光:“那……药是给我用的,你也泡么?”
萧复:“给你补身子的药,我为什么不能泡?”
萧复瞥见他竟然还裹得很严实,觉得好笑又觉得自己好生可怜,和小郎君分别在两处屏风背后脱衣裳,自己脱干净了,他竟然还穿着的!夫妻一场,一次共浴都没有!次次都躲!
每次都得萧复欺负他,林子葵一再忍耐着,底线一退再退,退到没有底线。
“那你泡吧……”林子葵有点不好意思,谁家见过这样的白玉池子泡澡啊,比桧木浴桶大了一圈,四周照着朦胧的灯笼烛火,桌上摆着瓜果点心茶酒,点了熏香——他何时享受过这样的。
一是觉得奢靡,二是觉得,不方便……
林子葵拢好衣裳就要走,被萧复喊住:“回来,你等着,今日,我叮嘱你游街不要寻我,为何还是回头了?”
林子葵背着身站在屏风一侧,记起当时感觉。
“穿红衣的人很少……”马车已然走过了,林子葵还是瞥见了,心里牵挂着,忍不住地一回头瞧,果然是照凌——
萧复趴在池子边:“那你现在为何又不回头了?”
林子葵不知道怎么解释。
萧复:“我想想,你还芥蒂我让你做武英殿大学士的事么?”
林子葵默了默,还是回答了:“有一点,你不该滥用你的皇权。”至高无上的皇权,被宇文铎滥用,造成民不聊生,他不允许萧复这样。
萧复:“那你来,我跟你说为什么不让你做翰林。”
林子葵:“为什么?”
萧复摇头:“你进来我才跟你说,把药浴泡了,你怕苦,我才特意让太医开的药浴给你。”
萧复倒没有强迫,更没有伸手去拽他,他只是安静地等林子葵自己想,等了好一会儿,林子葵出声:“那你把烛火灭了,太亮了。”
萧复就轻弹水珠,将这狭窄浴房的灯火灭掉一半,顷刻光源暗淡了下来。林子葵背着身宽衣,屏风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萧复仰头靠在白玉池边,眼眸半睁看着他遮遮掩掩的出来、下水,脸上表情很腼腆,规矩地坐在池子另一侧。
八月的秋夜还不算冷,林子葵却把脖子都躲了进去,借着朦朦烛光,看见萧照凌神色半昧半明。以前他喜欢想,不能规规矩矩过一辈子么,怎么非得做那种事,弄得自己好像有些不男不女,折了男子自尊。
但他心里不是没有感觉的,也知道为何,情到深处自然会如此,林子葵没那么抗拒,也没有那么怕疼。
“现在可以说了吧?”他隔了一点距离问,“为什么不让我去翰林?”
萧复:“翰林太埋没你的才华,你喜欢跟老头子办事?还是跟我?”
林子葵想了想:“老头子……”
萧复:“……”
萧复生气:“你再说一遍?老头子还是我。”
林子葵肯定地答:“老头子。”
萧复:“……”
萧复忍不住了,从下面去捉他的腿,将他一把拽过来了抱着,大掌掐着他的腰,把林子葵掐得痒了,趴在他身上摇头。
“喜欢和老头子一起做事啊,那我把老翰林都召来武英殿?看你一天喜欢盯着老橘子皮还是我?”
林子葵失笑摇头:“不行,你不守规矩,你答应了我,不得滥用。”
“不滥用,你当着面监督我,我若滥用,你回家就教训我好了,我不滥用……金榜题名时,状元公,是不是该洞房花烛夜?”林子葵趴在他身上,约莫是点头了,但不明显。
萧复知道他就这个性格,大逆不道的话朝堂敢说,床上不敢。他将林子葵按着,先从水面去找他的脸颊和嘴唇,湿润地吻上去,结实有力的胳膊搂着他往下沉。
林子葵渐渐沉沦,自尊心冒上来一会儿,有点想躲,萧复停了,单是很轻地凑上来亲一亲他的眼皮、鼻尖、和嘴唇,也没说话,肢体全然替代了语言。
林子葵那自尊心又消退下去了。照凌想要,那就给他好了,横竖就是疼一下,能有多疼……能比当年眼睛瞎了,看不见摔倒了,考完试在贡院门外恸哭那样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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