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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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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我先一步潜入组织。”上野自由突然再次切换了话题。

安室透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但并没有出言打断对方。

“飞鸟响,或者说神津真司,他理性、克制、敏锐,轻微秩序敏感,才能出众,无论是脑力、近身战还是射击水平都远超常人,这种人无论在哪种环境里都会鹤立鸡群一般地引人注目。”

“比起我的谨小慎微和如履薄冰,他简直就像天生就该在那个组织里,并以一种令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崭露头角。在这个时期,他结识了一个名为黑泽阵的家伙,或许你会更熟悉那人后来的另一个名字——琴酒。”说完这段话,上野自由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我当时真是觉得难以想象,在那种境况下,他竟然还和组织成员交起了朋友。”

安室透想起了不久前他与神津真司兑现报酬时,神津真司给出的“我和琴酒是朋友”的答案,如果这样来想,倒是也说得通。

再准确一点说,其实也可以说,是朋友的是“飞鸟响”与“黑泽阵”。

“有一天,他突然向我递来消息,我们的上线有极大可能出了一些问题,为了保证安全,近期不要再冒险传递情报回去,他是我在那个组织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便不作他想地答应下来,嘱咐他也要多加小心,这也正是事情的开端。”

“这就是资料中提到的单方面失联时期吗?”

上野自由点了点头,又说道:“从那之后,我和他之间的联络也中断了。”

“等到我们下一次联络时,迎来的就是他卧底身份暴露的消息。”

“他说:我的身份被组织察觉了,有极大概率会牵连到你,快点离开组织!我根本没有时间来详细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慌忙问他那你怎么办,但是他没有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说来也是惭愧,虽然我年长他五岁,但是我们之间大多都是由他来做决策。”

安室透一愣,从外表上看,他以为上野自由和他的年龄差最多在三岁以内

,但是实际上竟然比他大整整六岁。

随着这段往事的提起,上野自由身上的拘谨逐渐退却,脊背逐渐挺拔起来,他微笑道:“年龄上的欺骗性对调查行动也有辅助作用,我那时候用的假身份的年龄也比我的真实年龄更小。”

“降谷君,没有人会愿意放弃与自己一路艰难同行的战友,无论是作为同伴还是作为前辈,我都无法做到抛下他独自逃离。”上野自由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中,声音忽远忽近,喃喃道:“所以我去找他了。”

【“你怎么来了?!”】

“他看到我的时候似乎很惊讶,我们是在一条小巷中见到的,来不及多做解释,我抓住他便要往外走,但是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了交谈声,隐约能听到在说‘卧底’‘老鼠’之类的词,我们只好暂时隐蔽在那个小巷中。”

【“你……”】

【“别出声!”】

“而后我听到了脚步声,如果你对一个人足够熟悉,那完全可以以此判断出对方的身份,托他的福,我迅速意识到那是不久前刚刚获得了酒名代号的黑泽阵——也就是琴酒。”

“黑泽阵是一个很棘手的家伙,即使是二对一、即使其中一人是飞鸟响,我也没有绝对的自信能够通过武力制服他,加上当时的处境,任何声响都有可能引来更多的组织成员的追捕,所以避开黑泽阵才是最好的选择。”

【铃铃铃———】

“在那道脚步声越来越小直至即将消失时,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上野自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对那段往事的恐惧还是愤怒,咬牙道:“他不紧不慢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我匆忙抢了过来挂断那通电话,慌乱中我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名字是【黑泽阵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容我多加考虑了,消失的脚步声再次靠近,拿着手机的黑泽阵很快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那一刻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安室透看到了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中隐隐闪烁的坚定。

“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理智上,我知道其实飞鸟响安全离开所带来的好处和利益是远胜于我独自离开的,所以我做出了一个决定——由我来牵制住琴酒,为飞鸟响争取逃离的时间和机会。”

【“走!这里交给我!”】

“我的才能的确并不及飞鸟响,但毕竟也是经过层层选拔和各项训练的卧底搜查官,我或许无法靠纯粹的武力战胜黑泽阵,但是暂且牵制住他的能力还是有的,于是我和黑泽阵缠斗起来。”

【“快走!”】

上野自由的喉咙微微滚动,他的一只手落在了左肩,手指逐渐收紧,做了个深呼吸。

“我余光中注意到他拿起了一旁的铁棍,意识到他这是准备加入我和黑泽阵的战局,便再次催促他抓紧时间离开,但是他就这样提着铁棍就缓步走了过来。”

“对手是黑泽阵,这注定我无法分出太多的心神在别处,几番回躲下来,我不得不再次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黑泽阵身上。”

【“走啊!别过来,你——!!”】

“一根铁棍突然重重砸在了我的左肩。”上野自由抓着左肩的手死死扣紧,他的瞳孔剧烈地颤动起来:“我踉跄几步,还未来得及开口质问,下一棍就已经落在了我的后脑。”

【“你……你在做什么……”】

“我倒在地上,意识已经模糊,但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去看他,他站在我身前,用手中的铁棍拨开随着血液而黏在我脸上的头发。”

“我听到他说:‘何必呢?直接走掉不就好了,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快逃了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就这样跑过来,可是会让我很难办的啊。’”

【“你…你……竟然、混蛋……”】

“随后我便失去了意识,眼前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向所有人揭露他的真实嘴脸。”上野自由的手逐渐滑落下来,因为刚刚不受控制的动作,他的制服上留下了一大片褶皱,那是剧烈的情绪波动曾经来过的证据。

“但是我又一次醒了过来。”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恍惚,仿佛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我竟然醒了过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杀我,我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理由让黑泽阵竟然愿意留我一命,总之,我在医院的病房里醒了过来。后来我得知,是第二天清晨路过巷口的人发现了我,帮我叫了辆救护车,我因此获救。”

上野自由突然站了起来,环视起这间称不上大的办公室。

出于对前辈的尊重,安室透也一并站了起来。

“我没有死,但是我无法解释为什么我没有死,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飞鸟响和黑泽阵才能给出答案;无论是飞鸟响还是神津真司,从那以后都销声匿迹,我也无法证明从单方面断联到公安在组织里埋藏的所有暗线自此被迅速斩断这一系列事情与他有关……但是相对的,我们也无法证明那些事情与他无关,所以才会诞生出你看到的那份模糊的资料。”

“我没有死,但是我无法解释我为什么没死。”上野自由说着说着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突然道:“降谷君,你知道卧底搜查官在任务失败后又活着归来的结局吗?”

男人离开办公桌周边的范围,手掌落在手边的资料上轻轻拍了拍,又抬起手,指腹在一旁书柜上排列整齐的文件一一划过。

“我在很早之前就明白,一旦身上沾染了黑暗,那就永远无法把自己洗刷干净了。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在把我的亲身经历和分析判断一一汇报上去后,有人提出对我的质疑,有人持有保留观点,有人震惊和愤怒于神津真司的叛变,也有人曾在病床前安慰和同情我的遭遇,告诉我好好养病,康复后就可以继续和大家一起奋斗,所有人都在期待我的归来。”

上野自由没有回头,他的半个身体笼罩在资料柜投下的阴影中,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诉说过往,低声道:“……我信了,我那时候是信了的。”

安室透的喉咙微微滚动,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真是的,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抱歉,请不要放在心上。”上野自由转过身,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有图像情报分析室不好的意思,我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同事们一直以来对我也十分关照。”

“降谷君,这段往事已经太久没有被人提起过了,但是午夜梦回,我有时还是会想起那道刺耳的手机铃声、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和一根滴着血的铁棍。”

*

安室透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在午休时间结束的前夕,上野自由最后的那几道声音却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我一直怀疑其实神津真司本身就与组织有什么牵扯,但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一切都只能停留在猜测,或许这永远都会是一个谜。”】

【“也正是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在那份有关神津真司的资料中,当年的失联反水事件只是草草写出了个最有可能的结论,而不能将具体过程记录在案,因为那只是属于我个人的片面之词。”】

【“降谷君,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开始追查起这件事,但是既然你已经和神津真司产生了接触,那我还是要以过来人的身份多提醒你一句。”】

【“我和神津真司相识的时间比你更长,他远远比你想象中还要懂得如何操控人心,只要他想,通过诱导和扮演达成欺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轻而易举了——那个人绝对比你想象中还要可怕得多。”】

【“所以,降谷君,

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随着上野自由恳切的劝诫声,几道若有若无的交谈声和脚步声逐渐靠近,而后办公室的门把手被拧动了两下,敲门声随之响起。

安室透知道那是图像情报分析室的其他人回来了,他转身去打开门锁,背后原本已经停滞下来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安室透回过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头发略长的男人姿态放松,语气中恍惚中带着释然,但是他清楚那绝对不是真的有所释然。

上野自由站在由无数纸张、资料、文件堆叠而成的办公室里,眼帘微低,刘海的遮挡让他的神色变得模糊,以至于无法直接窥探他的真实态度。

【“这句话我不该说的,但是其实直至今日,我不得不承认,即使立场不同,即使怨恨、憎恶着他的背叛,我还是由衷地钦佩着神津真司,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比他还耀眼的人。”】

思绪由此戛然而止,安室透深呼一口气,一直握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出现了两道清晰可见的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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