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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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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统怎能不怒,怎能不悲。

少年踮起脚,摸摸曾统脑袋:“不难过,不难过啊。”

曾统想试图笑一笑,嘴角扯了半天,也没能弯起来。

十四岁的青霓将他拉进房里,直接问:“你有什么想法?”又谨慎地让他离柱子、墙壁、桌角、宝剑这些东西八百米远,“你不会想要殉国吧?”

曾统沉默着摇头,眼中光芒暗淡。

十四岁青霓往他这边靠来,捧起他的手,往伤口一捏。

“嘶——”

热血从缝里流出,岩浆在掌心沸腾,疼得曾统心中那些情绪忽然后撤,留出一片清明。

他默默缩回手,幽怨盯着少年看。

对方却理直气壮:“别难过,现在还不是什么难过时候,皇帝被侮辱怎么了,民间不知多少百姓被金贼侮辱,那俩皇帝至少有宴席开,有酒肉吃呢。现在要思考的是……宋金两国交战,发生牵羊礼这种事情很打击士气,我们要怎么防备士气下降?”

曾统看向窗外,落日沉入地表一半,黑夜急剧降临,一股压抑笼罩天地,笼罩己身。

他看了很久落日。

他想要像少年那般潇洒,只顾着眼前,脑子却又实在没办法动起来,疼痛过后,那些屈辱如同污垢复回,堆在脑海里,填塞所有空隙。

再回头,曾统发现少年竟然头一歪,在桌椅上打起盹来?

曾统错愕。

脑子迟钝地开始思考,曾统想了想,把人搬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坐在桌前,心中影像一下子是帝国受辱,一下子又跳到那一句“皇帝被侮辱怎么了,民间不知多少百姓被金贼侮辱”,茶水喝下去一壶又一壶,睡意怎么也没来,睁着眼睛到天亮。

然后他把十四岁的青霓摇醒,大声说:“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十四岁的青霓抱着被子,睡眼惺忪:“嗯嗯。”

曾统:“其一,就是主辱臣死,写一篇锦绣文章,痛骂金国畜生行径,然后一头撞死,留下千古美名,兴许还能以热血激励国民。”

“嗯嗯。”

“其二,忍下屈辱,安抚国内百姓,以待来日直捣黄龙,以金贼性命雪耻。”

“嗯嗯。”

“如果我在金贼太庙前,我会选前者,但我如今远在千里之外,当含辱忍垢,留有用之身,以待来日。”

对于有心气的文人而言,那是当真敢拔剑自刎,随国而去。曾统捏紧拳头,伤口崩裂,小股小股血液从拳头缝里流出,他对着十四岁的青霓作揖:“昨夜,亏得官人当头棒喝,将统喝醒。”

“嗯嗯。”

曾统看着眼前人脑袋一点一点,失笑:“去睡吧。给我留半张床。”

十四岁的青霓倒头就睡,抱着被子滚进床里面,曾统褪去外衣与鞋袜,侧身自盖一被,下午醒来后,迷迷蒙蒙一看,床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字条——

看你那么难过,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有第三种办法,你留在这里,我去牵羊礼上大闹一场。

他当时居然有在认真听?不是在睡觉?

他要去大闹金国宗庙?

他不要命啦!

石火电光中,曾统手脚冰凉。

*

大片槐叶在风中落下,被马蹄踏踩,马飒如流星,跨过一山又一山,白日从沈州出发,黄昏就到了会宁府。

“没想到我还会回来。”

十四岁的青霓嫌弃地看一眼那城门。

本来他和曾统在吴乞买驾崩第二天,很快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会宁府,以免被卷进是非中,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人走到沈州,因为牵羊礼又得巴巴赶回来。

先数一数装备……

棺材,在。

钓鱼竿,在。

匕首……哦,匕首之前扔作案现场了,没关系,再兑换一把,一样削铁如泥。

少年蹲在屋顶上,单手托腮,陷入沉思。

虽然纸条上说得那么豪迈,但他其实一点行动计划都没有。

要做什么才算是大闹一场呢?

就在十四岁的青霓小声嘀嘀咕咕,试图梳理出一个行动计划的时候,一个脑袋从窗户里伸出来,气急败坏:“那小孩,你怎么随便上人屋顶!”

熊孩子半点不脸红,笑嘻嘻挥手:“借用一下,借用一下。这就走。”他往旁边一翻,灵活地跳到另外一家人房上,踩着屋顶就跑,将瓦片踩得啪啪响。

拜六月天气所赐,并未发生什么阳光之下,大人暴起,操着扫帚和熊孩子开始追逐战——这种戏码。十四岁的青霓揉着自己胳膊,感觉皮肤有些发烫。他找了个小山丘,站在阴面,拿出钓竿和完颜蒙适尸身,开始进行甩竿技巧练习。

“砰砰砰——”

“砰砰砰——”

烈日之下,受过化学处理的僵硬尸体被满地乱砸,如同一个榴弹,指哪砸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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