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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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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晚秋嘴里总是能讲出一些非常朴素的东西,却又一针见血,不管她对不对全不全面,但听的那一瞬,总是很有说服力。她有自己的逻辑,坚信不疑,因此说出来铿锵有力。

贺图南笑了笑:“确实没文化。”

孙晚秋坦然接受,她不会跟老板顶嘴,她观察着贺图南,他虽然喜怒不行于色,但猜他并不生气,说:“贺总,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有问题再联系。”

“吃个饭吧,”贺图南站起来,一边走,一边看着她说,“你胆子不小,敢不敢跟我一起玩儿个大的?”

第84章

孙晚秋是非常好的下属,机巧,有眼色,很多事情不需要贺图南怎么挑明,她就能领会,这种人无论到哪儿,都是让人喜欢的。贺图南发现她身上那些锋芒都高明地藏起来了。

两人在一块儿吃饭,一直都不太讲究,都习惯了,往苍蝇馆子一钻,要点卤菜,小炒,配上烧饼米饭什么的,就够了。

有应酬的时候,贺图南带上她,两人也很默契,他这个人能屈能伸,西装革履的模样又有型又帅气,挺能唬人,孙晚秋觉得贺图南这个人蛮神奇,环境要他什么样,他就能配合出什么样,该雅能雅,当俗则俗,她很能理解展颜忘不掉他,但内心深处,并不认为展颜能驾驭得了贺图南。

这回,找了家川菜馆,孙晚秋说贺总不是不能吃辣吗?她是无辣不欢,小时候太穷了,家里没什么菜,就只能狂吃辣子,反正地里辣椒随便长,长成小尖椒,红的,绿的,烤了吃,切碎了拌芝麻油吃,吃的从喉咙眼到胃里心头,全都着了火,嘶嘶吸气,淌眼泪,一顿能干掉三个大馍。

“你不是喜欢吃辣吗?我请客,当然要照顾客人。”贺图南很绅士,他对女人该有的礼节,一点都不少。

暮春时节,白天变长了,黄昏跟着温柔起来,烧出灿灿的晚霞,映得车啊,人啊,全都红彤彤的。

两人捡一个靠窗的位子坐,孙晚秋在他跟前,也没什么形象可言,菜一上来,边吃边问:

“贺总想跟我说什么?”

贺图南要了个清淡的山药炒木耳,不放辣,应酬之外一滴酒都不沾了。

“孙晚秋,当初我找你,你也没怎么问就跟着我干了,我得感谢你的信任。”他倒了点茶水,跟她碰了碰杯。

孙晚秋说:“我这不是觉得贺总是聪明人能挣大钱的吗?再说,年关那会儿工地也不太好,我想就拼一把吧,反正跟着谁都是干,大不了,呆这儿没戏了,我就去南方打工。”

“东南沿海的工厂,现在不好找活,次贷危机对出口加工为主的企业影响最直接,他们一直接的都是欧美的订单,欧美一旦出问题,国内也好不了。”

世界真奇妙,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这样的,孙晚秋小时候,以为大家都各过各的,村里人种自己的地,城里人上自己的班。中国过中国的,外国过外国的。

“我不走,我跟着你干的好好的,走什么?其实,我到现在也没闹明白你为什么放弃投行的高薪,跑回来干什么,”孙晚秋狡猾地瞥他一眼,“我越界问一句啊,不会是为了展颜吧?”

贺图南说:“我回来,自然是考虑过的。只是凑巧,赶上次贷危机影响到房地产,不过也是机会,林叔叔的公司,我是等到他实在兜不住了才出手的,他手里那块地,挨着北区,本来是没什么希望可言。想盘活他的公司,只有一个法子,就是等政府城改,这块地才能值钱,没有政府的规划,北区不会有什么价值的。现在融资困难,房子不好卖,我也只有从城改这块儿入手。”

孙晚秋心想,贺图南果然是条狼,等猎物奄奄一息了,才露爪牙,一口一个林叔叔,不还是收了他的公司?她苦恼自己没这样的眼界,不懂金融,也没贺叔叔这样的爹,能帮衬一把。

孙晚秋咬了咬筷子:“政府也是第一次搞拆迁,你不怕砸了?你怎么知道政府会拆北区呢?”

“老城旧了,已经跟不上城市大规模扩张发展,北区连接新老城区,是咽喉位置,政府一直想拆迁,但苦于没人接手,有人接手了,大家一起摸着石头过河,水有多深,得趟过去才知道。我没十足的把握,但既然政府未来规划在此,定位清楚,房子肯定是不愁卖的。”

“所以,你特地等美国那个危机回来?你们搞金融的,是不是提前就知道点什么?”孙晚秋心想,搞金融真他妈挣钱,啥玩意儿都没有,都没见,就把钱挣了,老农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金融是个什么东西,想都想不到。

孙晚秋觉得贺图南在香港,挣钱大约像摘枣子,一棍子夯下去,滚一地都是,太多了,怎么都捡不完,手脚并用地抢。

她都想去搞金融了。

贺图南说:“大概能看出点什么,你明知道这个东西不行了,还要包装得美丽迷人,让人继续买单,这样的话,早晚要崩盘,所以就有了经济危机。”

孙晚秋心想,就是干缺德事的么?这世道,果然挣大钱的都得心黑,只有去搞钱,人才能迅速清楚这鬼世道是怎么运转的。讲道德是没用的,她早就觉得书本跟现实割裂的太厉害,书本天天教育大家要做个好人,正直的,诚信的,可现实告诉大家,那些黑心的家伙都他妈飞黄腾达了,有的受了惩罚,有的屁事没有,没有一个人会觉得我受惩罚是因为我做的不对,只会想倒霉死了。

“投行这样子,没人监管吗?”

贺图南一笑:“监管的人也这样,我是说美国。”

孙晚秋目光闪烁,她说:“到时,北区的房子商铺要是销售不景气怎么办?”

“要看怎么宣传了。”

“你一点压力没有吗?”

贺图南说:“有,怎么没有,刀口舔血,你接手财务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

她脑子好用,什么上手都快,贺图南对孙晚秋欣赏不已,她靠的不是学历,知识,更像是一种本能天分,他跟她相处越久,越明白为什么展颜总爱夸赞她聪明。

两人聊了那么会儿,孙晚秋吃得打嗝,问他出办公室前那句大的什么意思。贺图南跟她说了,她愣了愣,半晌,才说:

“太冒险了,现在大家都在等,你看看土地成交量就知道,去年这么会儿,地皮炒的吓死人。”

贺图南说:“我知道,就因为别人在等,所以才是出手的机会。”

孙晚秋摇头:“你这是在赌,万一到时都折手里,别想翻身了,倾家荡产也翻不了身。”

“到时看北区的房子卖的怎么样,好了,资金回流把钱都投进去,不够理想,那就再做打算。”贺图南沉吟着,“现在风向还不明显,得再等等。”

孙晚秋满腹疑虑:“等到什么时候?”

“每年冷空气从北极出发,途径西伯利亚,一路南下,所到之处气温可能都会剧烈下降,这需要个过程,现在美国次贷危机就像冷空气,开始蔓延了,但真席卷全球还需要时间,不会太久。我说的等,就是等这个,看国家第二季度数据跟第一季度比,有什么变化,大概能预判趋势。”

孙晚秋更不明白了:“等到那时候,情况更糟。”

贺图南下意识摇头:“我们加入世贸还不到十年,刚起来,国家不会任由经济硬着陆的。”

孙晚秋点点头:“那如果你判断错误了呢?”

贺图南沉默几秒,说:“愿赌服输。”

“那我现在需要准备什么吗?”

“当然要。”

“你跟贺叔叔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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